小廝現在自然是能直接撞開段淑,逃之夭夭,可是畢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已經表了忠心,要是這時候再做這種事情的話,自然前頭的鋪墊,就都白搭了。
他愣正在原地,回頭看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的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一隻蚊子,“段淑,你這是在幹什麼?你要違抗老身的命令嗎?”
段淑仰著頭,“母親責罰也好,不喜也罷,今日若是他不能賠了黎黎傷到的胳膊,就不能走!”
這話說著,竟然是準備親自上前去動手。
棠黎黎在旁看著,心裏非常感動,她最近這幾日總是粘著姑母,最清楚不過姑母是個什麼個性了。
那樣溫良的人,能因她受了傷而如此勃然大怒,她自然為此感到動容。
“夫人,夫人。”
蘇員外趕緊拉住了段淑,“你現在懷有身孕,這等小事不必你親自動手。”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看,旁邊有些愣住的下人們:“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等著你們的主母自己動手嗎?還不快去!”
老夫人見狀,狠狠的敲了一下手裏的拐杖,“都給我住手,真是無法無天了!”
她看著蘇員外,“你連母親的話都不聽了嗎?”
蘇員外輕輕的搖搖頭,“先前您就因為淑兒為曾懷有身孕而多加刻薄,彼時,您能用一句無後為大壓住兒子,可今日呢?母親今日又是為了什麼?”
他說著看了看,已經被段伊人抱起來坐著的棠黎黎,“黎黎年紀這麼小,傷的這麼重,您就這麼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嗎?”
老婦人轉頭看著淚眼汪汪的棠黎黎,也倒是難得的沒有開口。
“淑兒是個什麼樣的脾氣?母親,您不會是不知道的,她都發了這麼大的火,想必此人一定是不安好心的。”
“母親,您可別被奸人騙了啊。”蘇員外道,語氣誠懇。
老夫人沉默片刻,倒確實沒在說什麼。
總不能拿著她那尚未出世的孫兒做賭注。
“這真的不過是普通符水罷了,老夫人,您要是不信我可以現在就喝!”
小廝一個箭步上前去,將地上已經碎掉的茶壺撿了起來,倒是還留了一些殘餘的茶液,他也不顧瓷片鋒利,就這麼喝了下去。
眾人想要阻止,甚至都來不及,隻能看著他把最後這一點證據都喝下去。
南宮景微微眯了眯眼睛,總覺得這東西一定不簡單。
他回過頭去,悄悄地將旁邊的一個丫鬟叫了過來,低頭囑咐了兩聲,丫鬟點點頭,隨後,去取了收拾的工具,將地上的碎片都收拾了下去。
南宮景悄悄的繞到了段伊人身邊,“伊人姐姐,我出去一趟。”
段伊人點了點頭。
她其實方才,已經看到了南宮景叫丫鬟去拿碎片,心中也明白他此時要去做什麼。
眾人都沒有注意到已經離開的南宮景,反而都緊張的看著已經喝下去殘餘茶液的小廝。
緊張的等待過後,發現這個小廝竟然什麼事都沒有。
老夫人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既然他都喝了,並且也沒什麼事,說明這裏麵也沒放什麼致命的東西。”老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睛,“求個兒子,也不過是讓老婦人我心裏安心些,難不成,老婦人,我就這點願望,你們也得駁回來嗎?”
段淑轉頭看了看棠黎黎,又看向老夫人,“可是他卻打翻了茶盞,燙傷了黎黎,月這茶盞裏麵到底是什麼東西,可沒有關係。”
她既然已經開了這個口,那麼自然是要為黎黎爭取到最後的。
棠黎黎感覺自己眼眶熱熱的。
她自從化形成為人這段時間,所遭受到的就隻有劉家的毒打逼迫,本以為人世間就隻是這個樣子了,自己也不會有人來愛,直到遇到了姐姐,被帶到了蘇家。
她也知道,姑母一直以來都是個軟性子,不會跟長輩起什麼衝突,長輩說什麼,隻是聽從。
直到今日,因為她受傷的事情,與老夫人起了如此大的爭執。
她掙紮著坐起來:“姑母,黎黎真的沒事的。”
段淑聽到身後的小人在叫她,回過頭去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心疼。
“別怕,黎黎,有姑母在,我一定給你討個公道。”段淑柔聲安慰著。
老夫人像是氣到了一般,喘著氣倒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你,你們是要氣死我不成?”
她一邊說,一邊狠狠敲著手裏的拐杖。
見狀,院正也不閑著,默默站到了老夫人的身邊:“我來給您把把脈,瞧瞧您的病。”
老夫人微微一僵,確實是忘記了,這旁邊還有個拆台的。
此時此刻的氣氛尷尬不已,蘇員外硬著頭皮上前來打圓場:“今日辛苦院正了,讓您瞧了我們的笑話,您先到旁邊的廂房稍候片刻,這邊家事解決了,還要請您為我夫人把把脈。”
院正一直從旁看著,隻是對此事有些看不上眼,所以才故意說了這麼一句話,可說到底,確實也是人家的家事,不好摻和過多。
蘇員外將人送走,回來之後故意避開眼神,不去看自己的母親,而是指揮著下人:“照著夫人的法子辦。”
老夫人錯愕地看著蘇員外,沒有想到一向對自己頗為孝順的兒子,今時今日竟然對她如此!
“你!”
蘇員外別開臉,“母親,既然是求來的符水,那麼什麼時候都可以去再求一些來,何必吵這個架呢?”
“尤其淑兒現在還懷著身孕,若真的氣傷了反而是不值當的。”
他說著冷冷的看向那個小廝,“這左右隻不過是一個犯了錯的下人罷了,母親又何至於如此較真呢?”
老夫人其實覺得這話有理。
畢竟,蘇員外剛剛的話確實說到了點子上,道觀又不會好端端的消失,這符紙也又不是隻有今天才有。
確實沒必要。
可是剛剛已經那般爭論,又實在是覺得拉不下麵子來,隻得把頭一撇,語氣不善的說道:“罷了罷了,你們夫妻抗儷情深,與我一個老婆子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