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前來傳旨,他高高在上睨著跪在地上、凍得渾身顫抖的我,尖細的嗓音說不出來的鄙夷,“小公子今日去求皇後娘娘,從此就都留在了後宮裏了。”
他冷哼一聲,惡狠狠地翻了白眼,“皇後娘娘還說了,若是貴人依舊不懂事,在信裏說什麼皇子,父親,別院之類的混賬話,那就掌嘴五十,罰跪一天。”
說完,他從懷裏拿出我昨日剛寫的信,隨後撕得粉碎。
幾個小太監扯住我的手,左右開弓地狠狠地扇了我五十個嘴巴。
我顧不得臉上的疼痛,更痛的是從此一年又一年,我隻有顧羨的生辰才能與他相見,平日裏連遠遠地看他一眼都是奢望。
但即使是這樣,我也全心全意地對他好。
我不會女紅,為了他,即使我紮得滿手都是針眼,也會給他繡出一件過冬的棉袍。
他喜歡梅花茶,我就整夜守在梅林裏,手腳全都長滿了凍瘡,隻為了給他采摘第一滴露水。
可是棉袍被他賞給太監,梅花茶被他嫌棄地打翻。
但我都沒有怪過他,隻當他是被人挑唆的。
那時瘟疫橫行,我顧不得自己危險,每夜每夜地守在他的床邊,照顧他。
可是他醒來之後,第一句話就是問我,“閑雜人等是如何能進得來皇宮內院?”
我淚流滿麵,卻不知道說什麼。
我伸手想要摸摸他,卻被他拿著匕首狠狠地劃了一刀。
隨後他扭頭就跑,我跟著他七扭八拐的生怕他再有任何的閃失。
他不管不顧地撲到一個衣著華貴的後宮妃子懷中。
委委屈屈地叫著,“皇母妃。”
顧雲培在一旁聽著,也沒有製止,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皇後挑釁一般看了我一眼,隨後揉了揉顧羨的眼淚,“羨兒別怕,有我在呢。”
我鮮血直流的手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顧羨卻跟看不見一樣,討好地問皇後,“羨兒可不可以認您做母親。”
“羨兒討厭那個滿手鮮血的卑賤女子。”
我難產三天三夜生出來的孩子說討厭,說卑賤。
突然手被人輕輕地抱在懷裏,柔軟溫熱的觸感讓我回過神來。
若若眨巴著大眼睛,擔憂地問,“媽媽可是手又疼了?”
“若若給你吹吹。”
說完,她認真地開始一口口吹著熱氣。
我笑了笑將她抱上沙發,握住她的小手,她臉上難得露出撒嬌的神態,她撲到我的懷裏,聲音都有些哽咽:
“媽媽,你去了,還會回來麼?”
我揉了揉她的肩膀,“當然。”
我雙手捧起來她的臉,輕輕地蹭著她的額頭,“人間有花鳥魚蟲,若若還沒見過,我帶你去看,好麼?”
我以為她會很開心,因為神廟到底是一座冰冷的機器,沒有陽光也沒有黑夜。
可是她卻搖了搖頭,“如果媽媽去了很難過,那若若一輩子也不想看見陽光。”
我被這句話深深地感動了,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