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肯定是沒人接的,我看著他瞪著手機好像要把屏幕盯出個洞的樣子,莫名覺得有點好笑。
我從來沒有不接他電話的時候。
洗澡會擦了手接,開車會停下車接,有一次我冒雨給他送文件,路上堵車了,怕耽誤事我直接一路跑過去,路上摔了一跤頭都磕出了血,他打電話過來,我也忍著痛接。
就一次不接他電話,他就這麼生氣,有沒有想過他平時不接我電話,我是什麼心情呢?
如果我的最後一通電話他接了,會不會其實我能活下來的?
當時的我如果聽見他的聲音,或許真的能忍下那些痛苦吧?
幸好他沒接,讓我死了幹淨,也徹底清醒。
我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匆忙叫來助理:“薑芊羽回去了嗎?”
助理愣了愣,打電話回老宅,然後回複他:“還沒有。”
那雙菲薄的唇幾乎抿成一條線,他死死握著拳:“讓人去找!把她找回來!”
助理很疑惑,大概沒想到他忽然又主動要找我。
我也很疑惑,他怎麼會忽然又在意起我的去向?
意識到我真的失蹤很久不合常理?還是說我在他心裏其實還是有那麼一點存在感的,忽然沒有我在他跟前煩,他不習慣了?
我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冷沉著臉吃完藥掛完水,目光轉向助理:“看看她最近的消費記錄,調查她的社交圈,她可能去的地方,都給我找一遍。”
助理張了張嘴道:“總裁,這些都查過了,夫人最近沒有消費,她......也沒什麼朋友。”
沈澈安驀然捏緊了拳。
房間裏氣氛沉重,助理被他看得心裏發怵,悄悄低下了頭。
半晌,他起身冷冷道:“算了,不用管她,回公司吧。”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犯了頭疼症,我覺得他今天有點心不在焉。
好幾次有人進來彙報工作,他都在走神。
下午他開會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
沈澈安看了一眼屏幕,忽然皺緊了眉:“會議中止。”
然後,他拿著手機快步走了出去,邊走邊接起電話。
我沒有注意看號碼,但想來,電話應該是薑輕語打的,沈澈安這個工作狂開會的時候連奶奶電話都能不接,隻有白月光會讓他放下手裏的事。
剛結婚沒多久時,我在去公司給他送湯路上出了車禍。
一輛闖紅燈橫穿馬路的電瓶車撞斷了我的腿,後腦勺磕在地上,血把馬路都染紅了。
那個外賣員肇事逃逸,路過的人怕我訛人,都不敢來幫我。
我也沒力氣報警,隻能按了緊急聯係人呼叫,想叫沈澈安下樓送我去醫院。
可他一次又一次掛了我的電話。
在我痛得意識模糊時,他終於接了,語氣冷怒:“薑芊羽,你胡鬧也有個限度!我在開會!”
“不要無理取鬧,有什麼事跟助理說,我很忙,沒時間和你浪費!”
我疼得說不出話,也來不及說話,他就把電話掛了。
後來我被送去醫院昏迷不醒需要做手術,醫院通知沈澈安,他也隻覺得我是給他添了麻煩,讓助理來簽的字。
但薑輕語就不一樣了。
他可以為他停下會議,隻為了給她買一份甜點,陪她去挑一件衣服,所有與她相關的瑣事,在沈澈安這裏都比天還大。
這次,又是薑輕語出什麼事了?
但我沒想到,他接起來第一句話是:“薑芊羽,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
聽著那怒意森然的嗓音,我有點恍惚。
我怎麼可能給他打電話?是有人找到了我的屍體嗎?
電話那頭的人還沒開口,沈澈安自顧自道:“馬上回來,這幾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計較,別再鬧了。”
聽筒裏沉寂好一陣,終於傳來聲音,是個男人。
“請問您是機主的丈夫麼?”
沈澈安愣了愣,眉頭頓時蹙緊了:“你是誰?”
“我們是市警察局的民警,有人報警說發現了大片血跡,血跡周圍遺落了這部手機,可能是發生過凶殺案。”
“現在我們懷疑受害者可能是您太太,她最近是失蹤了嗎?您方便的話,請過來警局協助調查。”
原來警察找到我的手機了。
我下意識看向沈澈安,還是很想知道他聽見這個消息會作何反應。
如釋重負,還是說會有點難過......還是會很冷靜的去處理後續?
他握著手機的手僵了僵,神色莫名的重複警察的話:“你們說,她可能死了?”
警察道了聲是。
他忽然冷笑出聲,眼中漫起嘲諷的光。
“我之前以為她是個懂事的,才會答應和她結婚,現在竟然沒分寸到這樣的地步了?”
沒等警察開口,他直接將通話掛斷,眼中怒意更重。
警察也大概覺得他夠瘋的,又打了過來,這次直接報了警號和發現屍體的地址。
但是沈澈安充耳不聞,說話更不客氣:“薑芊羽,我跟你在一起本就是各取所需,現在她已經將我的耐心消磨幹淨,抽空來把離婚協議書簽了,之後我們再無關係。”
我看著他冷峻的臉,忽然忍不住笑了。
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啊?
之前我跟他解釋在他訂婚禮上給她下藥的人不是我,我隻是誤闖進去的,他不相信,篤定了是我想爬床。
在無數次薑輕語陷害我欺負她時,他也不相信我真是無辜的,每次都護著她。
現在連我死了他都不信,還覺得我有能耐買通警察在他麵前演戲。
明明都是很容易就求證的事情,他連這麼一點點心思都不肯花在我身上嗎?
所有人都說,沈澈安心思縝密,多智近妖,在他麵前撒謊,是自掘墳墓。
他都不在意我,當然不會關注關於我的事情了。
我才是傻子,一顆心全給他,被踩得七零八碎都不回頭,到死才看清真相的傻子。
我現在覺得累極了,大概是跟他糾纏太久,現在看清自己在他心裏算是什麼地位,我隻想趕緊離開他,離開這裏,再別跟他糾纏。
可惜我又被那股力量扯著,隻能跟在他身邊。
會議草草結束,他大步走向電梯,對助理道:“備車,去薑家。”
我有點錯愕,不知道他忽然跑去薑家做什麼。
說起來,我自己都很久沒有回去過薑家了。
我爸媽或許都還不知道我失蹤的事情,也不知道我的死訊傳到他們耳中,他們會作何反應。
到了薑家,沈澈安按響門鈴,開門的是我哥哥薑明遠。
看見沈澈安,他吊兒郎當的表情頓時變得熱絡起來:“澈安?你來找輕語麼?她還沒出院呢。”
沈澈安擰了擰眉:“我知道,薑芊羽最近回來過嗎?”
薑明遠愣了一下,大概想不到沈澈安是來問我的。
我父親薑鬆博也出來了,看見沈澈安趕忙把他引進去,聽說他來意,也很意外:“怎麼回來來找那丫頭?是不是她又做了什麼妖惹你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