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燈光越來越近了，可以看到救命稻草般的電線杆。

蘇瑾雲大喜若狂，一步跳出巷子，直衝到十字路口中央。

剛脫離虎口，又傳來一陣怪響。

恍惚間，不知從哪裏衝來一輛重型卡車，直奔他而去。

鋼鐵猛獸風馳電掣。

他被前車燈光照得睜不開眼，沒看清卡車模樣，更來不及躲閃，呆呆地站在原地。

“砰！”鈍物撞擊的響聲響徹整個路口。

下一秒，蘇瑾雲的身體皮球一樣被彈到幾米開外的半空中。

他看到了胖司機驚恐的表情，和夜幕下璀璨的星辰，隨後身體不可控製地墜落到地。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後，生命的倒計時開始讀秒。

黑紅的血水在他身下蔓延。

沒有痛覺，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身體裏的力量在急速流逝。

他聽到某種東西重重地落在水泥地上的聲音，看到繪魚迅速衝向卡車車廂，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叫聲，卡車司機似乎受到了致命的打擊，繪魚隻瞥了一眼，便不再感興趣地走到一邊。

“這身體素質真是不行，還是年輕人的身體更堅韌啊！”繪魚看了眼卡車司機，迅速飛到蘇瑾雲身旁。

她懸浮在離地麵一掌高的空中，緊緊盯著蘇瑾雲，目光不斷在他身上來回掃視。

蘇瑾雲已經沒有力氣掙紮，連抬頭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隻能任由繪魚“擺布”。

繪魚背後伸出的一隻大手高高抬起，在半空中停頓三秒，忽而快速落下，刺向蘇瑾雲的胸膛。

蘇瑾雲又“吐出一口黑血”，眼睜睜地看著身體的“部位”被繪魚帶走，懸在喉嚨裏的那口氣再也沒在上來。

一瞬間，世界安靜了。

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見。

無盡漆黑的世界裏，他像是睡了一覺。

不知睡了多久，蘇瑾雲被一陣聲音吵醒。

有人在說話。

聽不清說話的內容。

難道我沒死？

還是到了天堂？

意識複蘇，蘇瑾雲想睜開雙眼，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隻勉強擠出一條眼縫。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身旁圍著一群黑衣人，七八個穿著黑大褂的神秘人圍著自己。

其中一個黑衣女人叫道：“消融刀！”

“啪！”

一把亮閃閃的手術刀落到女人手中。

醫生在給自己動手術？

聽覺恢複幾分，能聽到男人女人在爭論些什麼。

一個男人在問：“真的要植入太玄嗎？”

“到目前為止，他是最好的容器，隻有他才能跟太玄完美融合。”

“可太玄終究是......”

“我們沒有選擇，隻有他才能帶我們重返歸墟。”

女人頭也不抬，握住小刀緊盯蘇瑾雲的胸膛，在他身體上縫縫補補。

往下聽不到任何聲音了，比潮水更加凶猛的困意爬上後腦勺。

迷迷糊糊中，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個溫潤的聲音刺破夢境。

“歡迎來到妖的世界。”

陌生的聲音如此說著，蘇瑾雲隨即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

床墊很軟，蓋在身上的蠶絲被輕盈若無，空氣裏飄蕩著淡淡的香味。

他坐到床上環顧四周，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眼前是高樓臥室，大床對麵一張書架上放滿了泛黃的書本，左手邊的窗戶外是西京市高聳入雲的大樓。

風從敞開的窗口裏灌進來，揚起淡黃色的窗簾。

是夢、還是已經到天堂了？

他舉起手，狐疑不定，最終掐了自己一把，

“痛痛痛痛！”蘇瑾雲被痛得齜牙咧嘴。

沒死！

他掀開被子，看到自己沒缺胳膊少腿，赤裸的上半身肌肉虯結，胸膛上沒有傷痕，看不到任何異樣。

怎麼回事？

蘇瑾雲努力回想當時的細節，腦袋脹痛無比。

他清楚記得心臟被挖出的畫麵，繪魚可怖的笑聲猶在耳畔。

然而全身沒有傷痕，記憶裏的那部分就像是電影片段。

他翻身下床，出了臥室，轉到小客廳裏。

四十平的客廳，紅木家具一應俱全，牆壁上還掛著幾幅油畫。

他走到門邊，嘗試拉開房門。

門被人鎖住。

“有人嗎？開門呐！”蘇瑾雲潤了潤嗓子，伸手拍門。

無人響應。

不祥的預感籠上心頭。

他懷疑自己被繪魚圈養了，更加大聲地衝門外吼叫，“開門，快開門！”

“別喊了，就算你把自己再喊死一次，也不會有人來的！”那個溫潤的聲音又響起，說出極其刻薄的話，製止了蘇瑾雲。

房間裏沒有其他人，聲音離他如此之近，絕不是門外人在說話。

蘇瑾雲瞠目結舌地站在門前，一動也不敢不動。

“誰？是誰在說話？”

“我！也可以說是你。”

說話聲來自腦後。

轉過身，是無人的客廳。

看不見的幽魂。

所以自己還是死了？

死後還有痛覺！

悲傷灌下來，蘇瑾雲鼻頭一酸，癱坐在地上，自怨自艾道：“早知道就不貪圖美色了，沒想到把自己小命都搭進去了。”。

“放心，你沒死。不！準確說來你已經死過一次了，不過有人把我植到你身體裏，僥幸救了你一命。”

蘇瑾雲麵如土色，雙手按在地板上，過了許久，才發出一聲疑問。

“你你你你......什麼意思？”

“你沒了心臟，我就變成你的心臟。實際上，我就在你的身體裏，隻有你聽得到我的聲音，也隻有我才知道你所有的想法，所以你不需要開口，也能跟我對話。”

蘇瑾雲伸手摸向左胸膛，感受著心臟的跳動，“這麼說你在我身體裏，心臟？”

“不完全是，我還是你的血管，是你身體其他器官，總之屬於你的一切，也屬於我。”

“滾，快從我的身體裏滾出去，滾出去。”蘇瑾雲怒氣衝衝地撩起衣服，使勁捶打左胸膛。

“我是你，你是我，一體雙生，一旦我離開你的身體，你可就真的要死掉咯。”

藏在身體裏的家夥，用最和藹的語氣威脅他。

一句話，讓蘇瑾雲瞠目結舌，傻傻地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他想起那個黑衣服女人，還有模糊的對話。

如今遭遇的一切，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二十多年塑造起來的觀念，在頃刻間轟然坍塌。

過了許久，蘇瑾雲冷靜下來，扶著牆壁坐到沙發上，問身體裏的家夥道：“你就是太玄？”

他記得，昏迷時聽說過這個名字。

“唔！”

“他們是誰？為什麼要把你塞到我身體裏？”

“我隻記得睡了很久，一覺醒來就到你身體裏了。”

“原來你也是個倒黴蛋啊！”蘇瑾雲無神地看著天花板，用了整整五分鐘時間，才接受自己身體裏住著另一個人的事實。

不管怎麼說，那群怪人救了自己一命。

至於身體裏的這個太玄，隻要保持安靜就好。

他伸出右手撫摸自己的臉，感受久違的溫度，腦海裏忍不住浮現出一個陌生男人的模樣。

太玄偏偏不安分，嘲弄道：“聽你的語氣，是嫌棄我？”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可以救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