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直到我家破產，我才知道，錢真的可以買來一切。

親情、友情，甚至愛情。

因為一夜之間，我一無所有。

親戚避我如蛇蠍。

朋友全部失聯。

甚至就連女朋友都棄我而去。

也是直到這時我才想起，她本就是我買來的女朋友。

四年前，大雪紛飛，我握著她長著凍瘡的雙手對她說：

“做我的女朋友，我保證你從此不用再為錢發愁。”

四年後，我握著她白嫩柔 軟的雙手對她說：

“你還願意繼續做我的女朋友嗎？我已經身無分文。”

她轉身就走。

三年後再重逢。

她坐在豪車裏，看著我身上的外賣服冷笑：“秦威，你也有今天？”

......

“您之前也沒說電梯壞了，十七樓我真爬不了。”

我騎在電動車上，一邊飛快滑動著下一單的信息，計算時間，一邊焦急溝通。

電話那頭罵罵咧咧，根本不給轉圜的餘地：“爬不了也得爬，你不爬我就投訴你！”

“您理解一下......喂？”

不等我開口，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我深吸一口氣，想起被投訴帶來的可怕後果，隻能咬牙鎖上電動車，拿起外賣朝樓梯跑去。

一口氣躥上十三樓，我就一步都跑不動了。

抓著樓梯扶手粗喘著氣一步一步爬到門口，我甚至連按門鈴的力氣都沒了。

開門的是個光著膀子的禿頭。

接過外賣，他狠狠瞪我：“不是說爬不了嗎？還跟我墨跡，下次再墨跡我直接投訴！”

砰！

門重重關上，我根本沒閑情生氣，稍微休息一會就急匆匆下樓。

忙活了兩個小時後，終於把飯點熬過去了。

換下外賣服，我直奔燒烤攤。

“小秦，遲到了啊！這個月已經遲到三回了，說好了遲到三回扣五十，我先給你記上了。”

剛跑進後廚，老板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我看了眼手表，遲到兩分鐘。

張了張嘴，最終決定保持沉默，坐到桌前，認命穿串。

同事黃蕾小聲提醒我：“今天少惹老板，好像又跟她老公吵架了，今天準得拿咱們撒氣。”

我苦笑。

她不找我麻煩就不錯了，我怎麼敢惹她。

辛苦打工三年，現實早已無情地磨平了我的棱角。

夜幕降臨，燒烤店的生意也忙活了起來。

我不斷在大堂和後廚之間穿梭，時不時就要看一眼時間，因為11點我就得離開，轉場去KFC幫值夜班。

眼看一桌客人離開，我立即上前收拾。

這時幾個客人坐到了桌前，黃蕾跑過來幫我。

“幾位客人想吃點什麼？”

“我不餓，你們點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讓我的動作頓了一頓。

我有些不敢相信。

直覺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但當我用眼角餘光掃過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孟綺。

三年未見，她變得成熟了幾分。

長卷發披肩，鑲鑽的耳環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白色的上衣布料一看就很高級。

徐嘉悅就坐在她的身旁。

一身黑西裝，手腕上戴著勞力士經典款機械手表，舉手投足間充滿了精英氣息。

我和孟綺交往四年。

他糾纏了孟綺四年。

我曾打過他一次，罵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沒想到，他真的吃到了。

忽然，他們的朋友開口發問：“孟總，你和徐總是大學就認識嗎？”

孟總......

才三年，她都當上老總了，這麼能幹？

“嗯。”

孟綺性格似乎變得高冷了一些，回應十分冷淡。

那人卻沒點眼色，繼續追問：“那你們大學的時候怎麼沒在一起？”

我立即握緊了手中的餐盤，假裝在一旁的桌前忙碌，偷聽著他們的對話。

連我自己都感覺很可恥。

三年前她走的那樣決絕。

三年間她一次都沒找過我。

我到底在期待些什麼？

徐嘉悅接過了話茬：“大學的時候綺綺有男朋友，哎，那時候我可是苦戀她，還因為去找她，被她的男朋友打過，直到大學畢業她跟那個男的分手。”

“啊？”

那朋友很吃驚。

“這種暴力男孟總都能交往四年啊！哎，可惜了，這可是孟總最美麗最青春的四年，白白給了渣男。”

孟綺忽然笑了。

她笑起來，還是那麼的好看。

但和從前純真的笑比起來，現在的笑，多了一分冷漠和傲慢。

“無所謂，吃一塹，長一智。”

徐嘉悅聞言哈哈笑了起來：“這麼說也對！要沒有那四年來的忍耐和錘煉，綺綺也不會鍛煉出這麼堅強的心智，僅僅用了三年，就從銷冠王變成總經理，又榮升區域負責人。”

忍耐......

錘煉。

我泄氣地垂下了肩膀。

最悲哀的不是我發現她從沒愛過我。

而是我明明知道這一點，還是不肯死心，總想反複確認，直到那把刀一次次無情紮進我的心臟。

我提起水桶，轉身離開。

晚上11點，我終於下班了。

打包了一份米飯和客人吃剩的烤肉，我繞進店後麵的巷子，坐到我禦用的石頭上，咬開一次性筷子就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這是我今天的第二頓飯。

早飯，和晚飯。

為了省錢，我每天就吃這麼兩頓。

熟悉的小狸貓從垃圾桶裏鑽出來，眼饞地靠近我，我毫不猶豫撥了一些米飯給它。

一人一貓就這麼在幽暗沒有燈光的巷子裏，狼狽填著肚子。

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

我沒有搭理。

半夜偶爾會有一些特殊行業的女人從這裏經過，我見怪不怪了。

可是，那高跟鞋聲卻停在了我的麵前。

我在心裏嘖了一聲，老子飯都快吃不起了，還想讓我消費這個？

滾邊兒去吧。

我甚至連頭都懶得抬。

“好吃嗎？”

那個熟悉的聲音再起響起，一口肥肉瞬間噎住了我的喉嚨。

我狼狽捂著嘴咳嗽起來，噴了滿手的米粒。

“這麼激動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孟綺的聲音冷冷淡淡的，帶著幾分從容，幾分嘲弄。

她掏出一盒女士香煙，動作優雅而性感地點上後，忽然蹲下身，輕輕摸了摸 我麵前的那隻小狸貓。

“喵。”

小狸貓警惕看了她一眼，見她沒什麼傷害性，又繼續埋頭吃飯。

她朝我吐出一口煙，勾了勾嘴角：“秦威，你這算不算惡有惡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