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芝蘭院內室。

富貴奢華的龍鳳床榻上，蕭老夫人抓緊了薛念嬌的手，因著手勁兒過大，薛念嬌皮膚嬌嫩，竟被抓出了幾道明顯的血痕。

薛念嬌低頭不語，心下冷笑。

剛剛她本是要直接走的，卻被蕭老夫人身邊的嬤嬤給絆住，說是老夫人有話對她說。長輩有言，她隻能返回。

蕭承遠果然如她夢中所夢到的那樣，把聶書葉給帶回來，也徑直說了要讓她成為妻。

夢裏的她氣得鬧了整個芝蘭院，還抓傷了蕭承遠，被他抓了把柄，蕭老夫人直接做主讓聶書葉照顧蕭承遠，並承諾了蕭承遠，隻要他喜歡早晚達成夙願。

之後沒多久，聶書葉得了太後娘娘的歡心，被懿旨賜婚給蕭承遠，名分是平妻。

“那個混賬東西，他就這麼不管不顧地把人給帶了進來，這定然是傷了你的心。嬌嬌，是我們蕭家對不住你。”

薛念嬌沒吭聲，隻是蹙起了秀眉。

蕭老夫人這才瞧見薛念嬌手上的痕跡，連忙吩咐杜嬤嬤。“還愣著做什麼？把我的清露膏拿來！沒看到嬌嬌的手都被抓破了，你們一群人也不知道平日裏怎麼伺候的。”

杜嬤嬤知道蕭老夫人不痛快，低下頭，便立刻去取藥。

蕭老夫人親自給薛念嬌上藥，見她半天不言不語，不由得也有幾分心慌。

又瞧見那幾道抓痕，肌膚處已經破損，滲了血，擦之不淨，一直在流，已經沾濕了一整條帕子。

“嬌嬌，疼麼？”

薛念嬌搖頭。“不疼。”

“瞎說！都破了皮成了這樣子！”蕭老夫人歎了口氣。“我知你心底不爽利，可......承遠那性子，跟頭倔驢似的，他當年能一氣之下出走五年，這一次也難保不會再鬧事。雖說也不怕鬧起來，落了你的臉麵，可你盡管放心，這正妻之位始終是你的，誰也奪不走！”

這言下之意，薛念嬌已經聽明白了。

她這個正妻之位還在，不過......旁的位置也要有人了。這分明是要把這人給留下了。

薛念嬌心領神會，卻並沒開口。蕭老夫人這般做派，已經算給了她麵子，可她也並不感激！

老夫人說得口幹舌燥，薛念嬌始終一言不發。老夫人眉頭緊皺起來，立刻不大高興了。

“嬌嬌，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這男人嘛，三妻四妾本是尋常。你平日裏那般辛苦，整個侯府都由你一個人撐著，也該給自己找個幫手，找個伴兒了。”

“如今承遠回來，你與他多相處相處，今晚便由我做主讓你們夫妻圓房。你啊，就踏踏實實地回屋等著。”

薛念嬌愣了下，腦海中閃過剛剛看到的兩個人，她心底已是無比厭惡及惡心，臉上卻不動聲色，隻很快點了點頭，緩緩開口：“一切都聽祖母的。”

從蕭老夫人內室出來。

流煙與流雲攙扶著，薛念嬌回了玉嬌閣。

一路上仆人婢女們見到了便規矩行禮避讓，神情尊重敬仰。

薛念嬌與老夫人說話之際，林氏那邊已經得了命令，派人取了庫房的對排鑰匙，將玉嬌園裏又按照洞房花燭夜的標準，重新布置了一番。

龍鳳對燭熊熊燃燒，屋子裏一掃平日的書香之氣，多了喜慶。

進入了玉嬌閣，看了四下無人，流煙登時破口大罵了起來。

“這也太欺負人了！那個姓聶的是個什麼玩意兒？大庭廣眾之下，與外男拉拉扯扯、摟摟抱抱，簡直不成體統！就是我們往日見過的正經家娘子，也沒有這麼不要臉的！還有穿著打扮，說話舉止，一股子騷狐狸味兒，藏都藏不住！”

“她以為這裏是什麼地方？還由得她在闖進來，鬧出來這麼一出？這若是在咱們薛家，早就一棒子打死了事了！真真是讓人惡心犯嘔！”

流煙氣得雙手插腰，來來回回地踱步罵著。

薛念嬌哭笑不得。

“行了。我都還不生氣的，你倒是惱成了這副模樣。”

流雲微微愣了下。“夫人不氣？”

薛念嬌神色淡淡的。“有什麼好氣的。終究沒有拿旁人的錯懲罰自己的必要。至於世子......他想怎麼做便怎麼做，隨他。”

流雲心思細膩，一聽這話，便知夫人大抵是對世子的行為心冷了。

她便也不相勸，隻與流煙服侍著薛念嬌卸了釵環首飾，又打水幫著換了身輕便的衣服，將炭火燒著，去除了屋子裏的寒意，這些事兒做完，二人便關了門窗，退了出去。

紅燭顫動著，薛念嬌窩著身子，看了一圈紅的耀眼的布置，自嘲的一笑。

圓房？

蕭老夫人倒是把算盤打到了她臉上！

可惜......她這夢醒了，卻是要準備離開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囚籠了！

春雨繼續下著，寒氣上升。已經換了衣物的蕭承遠駐足在玉嬌園的門口，身邊的侍女幫忙撐傘。

“世子，老夫人的吩咐，您該進去了。”

蕭承遠咬牙切齒，他寧可受春寒，也不願踏入玉嬌園半步！

他越想越氣，正要轉身離去，不遠處老夫人身邊的杜嬤嬤和侍女圓香走了過來。

“世子，您想要走，奴婢們也不攔你。不過老夫人交代了，您今個兒要是走了。那聶姑娘，便永遠都別想進蕭家大門。”

蕭承遠雙拳緊握，虎目生威，怒火高漲。可再氣惱，他也知曉規矩不能壞，隻恨恨地瞪了眼杜嬤嬤，怒罵了一聲：“滾！”

杜嬤嬤低著頭，仿若沒聽到蕭承遠的話，又留下一句。

“世子氣便氣了，氣完也該進去了。還是那句話，您若是不與正經當家主母圓房，您與聶姑娘的事，也就以後都不用再提了。”

說完，杜嬤嬤福了福身，留下了圓香之後，轉身離去。

圓香偷瞧了一眼憋屈的蕭承遠，幾步上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蕭承遠咬著牙，冷著臉踏入了玉嬌園。

園子很陌生，與他成親時候的記憶全然不同，主人在布置上是設定了諸多巧思。小橋流水，怪石嶙峋，三步一景，處處帶著詩韻。

世家貴女們自小插花、禮儀諸多要學，這林園布置就算是不懂，侯府有銀子亦不過多花些，找些能功巧匠便能做得到了。

推開了門，暖閣裏溫度適宜。

蕭承遠一眼便瞧見了半躺在貴妃軟塌上，身姿玲瓏的薛念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