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無奈Ⅰ

都說失敗乃成功之母，可這是個偽命題，明明是成功才是成功之母。

在路廣誌的誇讚下，閆悅突然有了空前的幹勁兒。

畢竟以前在康納，得要做出非常精彩的大專題才能換來主編輕微點頭微笑的認可，但在這裏，閆悅做什麼好像都沒錯，她覺得自己正處在前所未有的自信當中。

人在得意的狀態下難免會能量迸發，本來還想著靠摸魚平穩度日的閆悅，在後續幾天內又大刀闊斧通過微博蹭熱點，實現了微博數據的高效提升。

雖然強行帶話題在銷售轉化上並沒什麼實質作用，但起碼閱讀量較之以前是漲了20倍不止。

更讓閆悅開心的，是她昨晚在朋友圈看到一個經紀人發自家小藝人的照片附文歡迎潮流品牌商務合作。

本來這種經紀人在閆悅之前的世界觀裏是毫無價值的，但礙於目前DOM的聲量，別說小藝人了，就是粉絲數大於5萬的底部網紅，都能算作給品牌增光。

“親愛的，好久沒聯係啊，是這樣的，我現在跟朋友在做一些副業，正好是國潮範疇，我剛看到你朋友圈發的信息，不如改天咱們約見下，談談合作啊。我先把品牌資料發你看下哦~”

“好啊好啊！親愛的，太感謝了！”對方無比激動，“認識這麼多年，還一直沒深入溝通過呢~咱家藝人合作啥的這些都好說！對了，之前聽朋友講你們《自愉Myself》關刊啦？那你現在選這個新賽道還挺好的，如今大家都在玩國潮概念，真佩服你的好眼光！”

“《自愉Myself》是關了，畢竟現在紙媒江河日下，難免躲不過時代洪流。不過我現在大部分精力是合作著一家頭部新媒體，同樣做時尚領域，照往常依然會負責一些藝人的拍攝統籌，但媒體做久了，總是想拓展些新的維度和玩法，所以閑暇時候跟幾個朋友合夥弄一個潮牌，不都說如今流行斜杠青年嘛哈哈~”

閆悅當然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其實經紀人之所以有前麵的雀躍，不過是逢場作戲，重點是閆悅編排的後半段，唯有這樣的回複出現在屏幕上，她才發現，對方是真的雀躍了，立馬把旗下幾位小藝人最近進了哪些劇組，後續有什麼宣傳排期，分別適合什麼樣的風格，就差把三圍尺碼都盡數彙報。

倘若她手上真隻有DOM這麼一張牌，別說合作了，隻怕連後續發過去的問候都會成石沉大海。

實習生時期的閆悅常常忍不住憤世嫉俗，怎麼在北京不管哪個行業，人們都太容易把現實外露，但長大後閆悅自洽了，這就叫常規。

別老想著反抗世界的運行法則，隻會空懷一肚子庸人自擾的愚蠢。

雖說撒謊不是一項值得宣揚的本領，但照現在這個形勢能有什麼辦法呢？先把對方騙進來合作一次街拍，也算是自己給DOM立個大功。

閆悅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路廣誌新一輪的殷切捧場。

隔天早上，閆悅剛踏進辦公園區，便看到韋小潔開著車從自己身邊駛過：一輛白色奔馳A200L。

她迅速打開手機搜索了價格：頂配不過也才剛摸到30萬的邊兒。

閆悅勢利地在心裏嘀咕：這也……不算太有錢啊。

倒是韋小潔大剌剌毫無防備，咧著一張大嘴招呼：“早啊！”

閆悅笑笑揮了揮手，徑直走進了辦公室。

本來她以為這又是舒舒服服打勝仗的一天，但沒想到半小時後，她就在路廣誌獨立辦公室對麵的椅子上，體會到了什麼叫如坐針氈。

“誌哥，他們家藝人雖說名氣不大，但至少對咱們品牌是有所助益的呀……而且這女孩長得正好是偏靈動俏皮的一掛，很符合咱們肆意街頭的調性。”

“再看看吧，閆悅你真覺得他們家這些小明星合適麼？”

“我覺得目前而言，咱們品牌最大的痛點不在於什麼樣的人合適，我當然也想立刻找一些咖位更大的，但合作總是雙向溝通，我們能理解自家品牌的好，不代表別人就能一下子Get到，在有限範圍裏先抓取一些可以幫我們露出的優質對象，總比隻用模特Look圖去做宣發要好一些吧。”閆悅越說越急躁，不斷上揚的語調連帶著雙臂都在顫抖。

“找拍攝對象當然沒問題，但我覺得我們要做出跟別人不一樣的特質，避免同類化。好的拍攝對象不在於咖位，而是內核精神，比如你可以去搜羅一些好的地下小眾樂隊，幾年前《大聖歸來》的口號不是國漫崛起嘛，咱就把國搖複興這個點抓住，是不是立馬不一樣了？”

閆悅很想反問一句，您什麼意思？我沒懂。等於向上鑽營是失敗策略，必須往下拓展才OK？地下小眾樂隊？多地下？天橋、馬路牙子，或者跟地鐵口賣藝的那種是麼？

當然，甭管心裏多波瀾壯闊，表麵上她還是得選擇緊閉雙唇。

“當然，我知道找樂隊這種事跟你之前想的有些出入，但後續我可以跟你一塊兒推進，現在這事兒先放放，你先處理下其它常規文案類的工作。”路廣誌低頭劃著手機，顯然沒看出來閆悅已經處於憤怒的邊緣，不過，他也可能察覺到了，但覺得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閆悅有想過路廣誌對自己不可能一直順風順水，畢竟發薪水的人VS手底下員工，雞蛋裏挑骨頭是所有老板都該具備的基本技能。

但她還是無法接受，這一天來的……也太提前點了吧？

況且，她也真心不認為自己的提議有什麼錯。

閆悅坐回工位的時候，重重把手裏的資料扔在桌上，驚得韋小潔一愣：“你咋啦？剛才你倆吵吵了？”

“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我拿我以前的資源來給公司謀發展，還成了我的錯了？他真以為自己做的是香奈兒愛馬仕麼？一個剛起步的破潮牌有什麼架子可端？簡直自視甚高！”

閆悅一股腦地吐槽，但完全沒看韋小潔，更像是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語。

“所以，你是給他推薦什麼了？”

“你看。”閆悅把昨晚經紀人的那條朋友圈懟在韋小潔麵前，“雖然她們家這小姑娘名氣是不大，但起碼也算演過一些作品的，而且長得很好看啊，多符合咱們年輕、隨性的調性！”

韋小潔撓撓臉：“嗯，是挺好看的，就是比我還差一丟丟。”

說完這話後，韋小潔看到閆悅陰沉的臉色並未有絲毫好轉，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玩笑確實不合時宜，立馬找補：“嗐，你別往心裏去！誌哥就這樣，我都習慣了。”

“可他還非要找什麼所謂小眾樂隊！真以為國內國外市場一樣麼？放著有流量的東西不做，去扒拉那些窮酸無名小卒，他到底把這當生意還是慈善扶貧？”閆悅接過韋小潔遞來的話梅，憤憤塞進嘴裏。

“哈哈，這個正常，他以前還問過我家老朱呢！願不願意接DOM的品牌合作拍攝，可能這跟誌哥愛好有關，你沒發現每次他在公司戴耳機路過的時候，裏麵都隱隱約約傳出重金屬的聲音麼？”

“所以，你男朋友是玩樂隊的？”閆悅下意識把眼睛轉到韋小潔的電腦桌麵上，那個綁著臟辮的男孩，一臉桀驁不羈。

可當她問完就後悔了，因為剩下的40分鐘內，閆悅被迫接受了一場發生在豐台區與海澱區之間洋洋灑灑的真愛洗禮，故事之冗長，細節之繁瑣，足矣概括出一部點擊量尷尬的俗套甜寵有聲書：

總而言之，就是在所有畢業歸國富家女都爭走小紅書名媛路線的當下，韋小潔則一頭紮入在各種LiveHouse裏看演出，正好那場表演裏有朱吉陽的颺梟樂隊。兩首原創歌曲完畢後，朱吉陽喝完礦泉水的瓶蓋沒擰緊，因為放下的動作太大力，不偏不倚有三分之一都濺在了前排韋小潔的額頭上，精心拾掇過的劉海連帶著眼影和高光，都瞬間狼狽。

話說到這時韋小潔重點補充了一句，“那可是蕾哈娜FentyBeauty很難搶到的新款！”

於是照著網紅視頻學了一整天厭世妝的她，現在是真的厭世了。

就在身邊姐們準備破口大罵能不能注意點時，朱吉陽朝著韋小潔吐了吐舌頭，右手連連敬禮，一氣嗬成的動作倒更像個不小心犯了錯懇求原諒的幼兒園小孩。

前一秒的狂放與這一秒的羞澀形成了巨大反差，韋小潔按住了身旁的發小，再不好意思發作，她心裏怔怔嘀咕，誒我靠，這男的有點意思啊。

LiveHouse散場後，韋小潔跟發小在五道口酒吧街外的臟攤兒上買烤冷麵，但老大爺連連擺手，“姑娘，我就要收攤回家啦，這是最後一份，已經被那個小夥子買走了。”

不用韋小潔說，閆悅也知道，“順著大爺手指的方向，一定你家朱吉陽，對麼？”

“不！不是朱吉陽！是一個特別討厭的油膩死胖子！”閆悅剛麵露不解，韋小潔又恢複到一臉迷妹的語調：“但兩米開外的旁邊，就是我家老朱！他穿著一身皮夾克跟黑皮褲，簡直就是MachineGunKelly的翻版！”

閆悅想說這打扮難道不是汪峰麼？但她忍住了。

當時朱吉陽和隊友們正在馬路邊等車，無意被韋小潔和大爺的對話吸引，他躥到大爺麵前，很誠懇地拿出五張紅色大鈔雙手奉上，聲音輕柔：“大爺，您勞累這麼久辛苦了，但這個女孩是我特別好的一個朋友，她老說您做的烤冷麵是全北京最好吃的，今天專門過來看您，我拜托您再給她做一份吧，這是我們樂隊今晚演出報酬的一部分，大家出來討生活都不容易，您別嫌少，也千萬別多想，我就是想盡我所能求您幫個忙，要是原材料不夠，旁邊7-11還開著，缺雞蛋缺火腿腸啥的我都能給您買！”

老大爺麵兒上雖然連連客氣不用不用，你朋友愛吃我再做一份就成，可肢體動作很誠實，一把攥下了朱吉陽的鈔票。朱吉陽笑笑，從夾克內兜掏出筆，順便在臟攤兒的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潦草地塗了幾筆，隨即走向韋小潔。

“今天我瓶蓋兒沒擰緊，確實是我不對，但我真不是故意的，大爺做的這份烤冷麵就當我賠禮道歉啦，你要是覺得誠意不夠，可以改天找我，我請你免費來看我們演出~”

然後他把那張餐巾紙遞給韋小潔，上麵用馬克筆剛塗塗畫畫的，是他的手機號和一個小笑臉。

韋小潔全程沒說話，就連老大爺的呼喊：“丫頭你烤冷麵好了啊！”，她也置若罔聞。畢竟，在她接過紙巾的那一刻，肚子還餓不餓已經不重要了，那哪還是一份烤冷麵，分明就是月下老人另一種形式的紅線。

“你說，那個做烤冷麵的大爺會不會就是月老！他專挑那天下凡了！”

“我謝謝你啊，人家月老是兢兢業業千裏姻緣一線牽，不會多收你男朋友那500塊錢！”閆悅真覺得韋小潔這孩子的天真沒救了，不過韋小潔很自然地無視了閆悅的白眼，愛情不僅讓人盲目，也讓人樂觀，因為她覺得他跟自己過往中出現過的男孩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呢？用韋小潔言簡意賅的詞彙量來說，就是，他太他媽的爺們了！

這點確實不假，因為從小到大韋小潔在感情道路上，一直一步一坑——中學時暗戀三年的清秀學長雖然沒有討厭自己，但也從未表示好感，她始終堅信學長定是性格羞澀，明明也深愛自己就是不善告白，這是一場暗流湧動的雙向奔赴。

直到多年後她在機場再次偶遇對方背影，看到學長依偎在一個肌肉男的肩膀上……

英國留學時，同班一個三代華僑在同學們組織的聖誕派對上當眾告白，她答應了。

可對方事無巨細一切花銷都要AA製，就連每次打車都要用Excel做好表格，需要均攤多少錢，每月定期發來的賬單比信用卡要準時，臨到分手仍不忘提出“我之前給你買過的那條梵克雅寶手鏈可不可以還給我，我想我媽媽應該也很喜歡”……

回京後，韋小潔母親連帶著一幫親戚四散人脈熱衷於給她介紹對象，可前來赴約的，永遠是一張口就“我爸XXX，我媽XXX”的猖狂二世祖，哪怕性格稍謙遜點的，也愛帶她去看歌劇和芭蕾舞演出，十句話裏八句半都用英語，韋小潔都懷疑自己：我這是回北京了麼？

種種奇形怪狀，讓她對愛情都喪失了信心，於她而言，這世界上究竟有沒有對的人？

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茲要不是一上來就跟她拽洋文聊家產的，一定是對的人。

韋小潔攥著那張留有朱吉陽手機號的餐巾紙，覺得攥到了一個自己期盼已久的叛逆未來。

於是順理成章，他們相愛了。

他成為她的電腦壁紙，每天陪她上班下班，她成為他吉他上的貼畫，每天陪他登台演出。

如果韋小潔家裏再有錢點，她都恨不得拿著這番話衝進各大視頻平台的辦公室質問所有製片人——這麼纏綿悱惻的動人曆史，你們還不趕緊安排上給我做部定製劇？

但閆悅慶幸韋小潔家裏並沒有再豪橫一點，因為這要真拍成劇，得多爛俗啊……

她對他們之間如何郎才女貌情比金堅的瓊瑤橋段沒興趣，隻好奇：“既然他（路廣誌）喜歡小眾樂隊，你男朋友又是做這個的，幹嘛不試試合作下？肥水不流外人田，好歹也是個機會啊！”

“雖然我也很希望我男朋友大火，不過我也清楚他幾斤幾兩，香奈兒和YSL的大秀上確實也有過冷門樂隊出現，那是因為人家文化底蘊在那，千裏馬在被伯樂發掘之前的必要條件，是它本身得是匹千裏馬。我家老朱是有點才，但遠沒到值得品牌商業化包裝的程度，他就一海澱區小朋友，寫得那些曲子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接不起那麼大的餡餅，倒白白浪費雙方時間成本。”

閆悅對韋小潔難得的冷靜發言刮目相看：“真沒看出來，你還挺公私分明的~”

“我這叫深藏功與名！”

她重新戴上耳機，又開始百無聊賴地徜徉在“這個女主叫小美，那個男主叫大壯”的短視頻裏，可很快，韋小潔發現同桌還在沮喪，她拍了拍閆悅的胳膊：

“還是那句話，他讓你幹啥就幹啥，正好還輕省了呢！咱沒必要吃力不討好。”

閆悅歎口氣，雖說自己最開始隻把這當過渡用的帶薪養老，但真要她不發揮點價值，她是真的坐立難安。

閆悅甚至開始自戀地想，你說那些明明上億身家但還在拚命努力的大老板們，是不是就是我這種性格？

嗯，一定是的！看來我將來一定會成功，眼下這些憋屈，就先受著吧！

但這隻是個開始，距離路廣誌對閆悅啥都讚賞的蜜月期不過兩周，他還爆發出了更多的吹毛求疵。

比如閆悅慣用的文章排版格式和文風，在不借助任何美術設計的幫助下，她都用秀米編輯器做得盡可能簡潔幹淨，該醒目的地方也別出心裁，但路廣誌會拿出Nike和GQ的公眾號來對標：

“你看這家做的，是不是好看很多？看上去就非常酷炫，咱們的文案為啥不往這方向多靠靠？”

閆悅當然知道那些公眾號，已經做到了媒體圈裏交相稱讚的標杆位置，但那種效果需要SVG交互圖文開發團隊服務商，其中涉及很多代碼。

每一篇都要與專業技術人員協作開發，尤其從圖片到交互動效，都極其複雜。

所以她也頗為費解：這是文案的事兒麼？這是你應該花錢找視覺團隊來配合的事兒吧？

更戳中閆悅痛點的是，路廣誌還充了一句：“你可是時尚大刊出來的人，審美不應該止步於此。”

在閆悅聽來，這已經和陰陽怪氣無異了。

以及，路廣誌總是異想天開一些明明很難，或者說起碼沒那麼容易的，但在他嘴裏好像就跟學會打個響指一般簡單的KPI：“咱們小紅書和微博每個月漲1000個粉，沒難度吧？”

如果我有這能力，那我自己做個小KOL不好麼？

“誌哥，漲1000個粉當然沒難度，我甚至可以主動給自己加任務量漲2000個粉，但也希望您可以理解，還停留在用單品靜物圖跟模特圖上去招呼人的老方法收效微乎其微，咱每一季也就不到60款單品，發完了呢，還要再輪著過一遍？總得找些稍有聲量的藝人或者網紅合作下才有得搞吧？”

路廣誌仍舊油鹽不進：“這樣吧，你可以跟李子先頭腦風暴下，比如拿咱們模特圖和單品圖做些創新，加點海報的元素，或者說你動員咱同事們跟你身邊一些氣質不錯的潮人朋友先穿上，隨意拍拍照，假裝是一些真實的買家反饋。咱們把年輕人隨性的特色打出來，才更有勝算去吸引到我們的目標受眾——”

“是預算的問題麼？”閆悅打斷了路廣誌的話，冷冷看進他的瞳孔。

“什麼？”

“如果是預算的問題，誌哥，我可以向你保證，我能以我原來的資源免費合作，不用公司花錢。等關注度確實起勢很大後，我也有方法再用低成本去繼續維持。”她知道這麼戳穿路廣誌的麵子不好，但她實在忍無可忍。

路廣誌也沒預料到閆悅會這麼“刺頭”，他愣了兩秒，馬上恢複到原有的淡定：“我不是舍不得做投入的人，你放心，隻是咱們現在還沒必要，你先用我說的方法那麼試，自己也多想想在不借助外力的情況下還能怎麼玩。”他抿了口手裏舉著的咖啡，“方法總比困難多嘛~”

閆悅明白多說無益，他就是打心裏不認可跟明星合作的價值何在。

出了辦公室的閆悅回頭就發了條朋友圈泄憤：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當然，她屏蔽了DOM的每個人。

更惹毛閆悅的，是晚上11點路廣誌突如其來的一條微信：“小眾樂隊的合作你找得咋樣了？”

閆悅好不容易熄滅的憤怒值立刻接近沸騰：“誌哥，上次您不是說讓我先放放，先處理文案工作麼？樂隊方麵你要和我一起推進。”但她想了想，還是把已經按出來的字一個個撤回，改為：“上次您說完後我一直記著這事兒呢，暫時還沒有太適合的拍攝對象，本身我這方麵資源也比較稀缺，不如您整理下您偏好的傾向是哪種？把需求發我一份，我就是跑遍北京16個行政區也給您物色回來一個！”

消息回複過去，她立馬把手機調為靜音，本來工作就夠折磨得了，別再來擾亂老娘的睡眠！

可躺在被窩裏的閆悅還是忍不住思忖著路廣誌的要求，好似斯德哥爾摩綜合症般，閆悅反省這算不算是被職場PUA？越是心裏添堵，可還越想研究透徹——因為她太想搞明白，路廣誌為什麼對地下小眾樂隊能有這麼深的執念。

確實，關於這一點，DOM的員工都不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