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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入獄

謝姝被縛住雙手帶出大理寺的時候,外麵下起了雨。

雨勢不大,但是很細密,綿綿不斷,謝姝抬頭望著天,眨了眨眼,感覺有臉上的液體劃過,有涼的有熱的,混合在一起,彙成小小水滴凝結在下頜,點點滴滴落在地上。

時辰還很早,街上行人稀少,大理寺外密密麻麻站著的都是軍巡院的兵。

“大人堂堂四品,又隻是嫌犯,為何要縛住雙手!”

門口站著的巡使聲音耳熟的很,謝姝定了定有些失焦的雙眼,是展鋒。

“聽說大人一身的好武藝,不輸武官,不得不防啊!”前來抓捕她的巡官冷哼一聲。“走,盡快送往刑部大牢!”

路過展鋒身邊的時候,他身形動了動,憤恨全都寫在臉上。

謝姝搖了搖頭。

他終究是站在原地,什麼都沒有做,直到謝姝被押解的慢慢走遠,展鋒轉過頭,一動不動的盯著門匾上大理寺三個大字,重重的錘了一下牆。

被搜身搜了個幹幹淨淨,謝姝穿上了囚服,接著又被推入大牢。

因得有些恍惚,她沒有注意腳下,被牢房的門檻絆了一跤,跌在了一旁的稻草上。

稻草上還留著未幹的鮮血,可見之前關在這裏的人遭受了什麼樣的酷刑,謝姝站了起來拍了拍手,發現自己的手上和衣服上都沾了道道的血痕,看起來如同剛剛鞭刑留下的,淒慘無比。

她也難得覺得自己淒慘無比。

謝姝性子素來比較沉穩理智,悲傷和歡喜都不會過度的外放,因為自己的心疾,更是要克製自己的情緒,盡量保持一顆平常心,然而想想今日遭受的巨變,她突然感覺心跳的有些混亂,一瞬間難以呼吸。

季無憂給的藥已經被搜走了,好在她每日都在裹胸外穿著那件救過她命的軟甲,那件軟甲頗為厚實,又有些硬度,任他們搜身也不會察覺到她的真實性別。

心口的疼痛一下子點燃了她的恐懼,也讓她這五年來掩藏起來的脆弱瞬間攀到峰頂。

若是能痛快的死了,是不是也算解脫了呢?

她不必在擔驚受怕裝作男人,努力爬到三司的長官,掌握更多的權力好收集她兄長失蹤的線索,也不必忍受這時不時如同噩夢一般的心疾,一晚一晚的睜眼到天亮擔心自己會在睡夢中死去。

可若是真的死了,一切就都沒有了。

兄長也找不回來,嫂子,團團和父親也沒有了依靠。

而且,和自己有著幾乎等同與師生之誼的趙老無緣無故的被人殺害,而自己卻成了替罪羊。

不,她不能忍受,她還要為自己沉冤,為趙大人查明真相,抓住凶手!

不能讓謝旻這個名字,因為自己背上永世的罵名,她不允許。

謝姝艱難的坐了下來,努力深吸幾口氣,平複自己的心跳,仔細的回想少時師傅教過的內功。

她向來喜歡外家功夫,反感背誦內功口訣的枯燥乏味,又不喜歡打坐靜修,如今想來,多虧師傅當年拿著藤鞭追著她滿山跑,逼著自己背內功心法,否則今日怕是真的要背了畏罪自盡的鍋,被拖出去埋了。

內家功夫向來講究平心靜氣,謝姝靜坐了一會兒,覺得心跳平複了些。她舒了一口氣,開始冷靜思考之後該怎麼辦。

她昨夜從趙府裏出來的時候,趙延年還是好好的,今日早晨就有官員來捉拿她這個‘嫌疑犯’,這短短的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什麼?

首先,趙延年是被謀殺的。若是有一丁點自殺的可能性,刑部都不會要軍巡院來拿人。

其次,趙延年怎麼剛巧就被殺死在這段時間呢?趙宛如和端惠太子冥婚的事情還未有個決斷,這中間究竟有什麼聯係?

“吃飯了。”

獄卒的聲音打斷了謝姝的思緒。

從牢房的柵欄裏遞進來一個破舊的小碗,碗裏隻有兩個小小的,看起來有些發黃的粗糧饅頭。

謝姝走過去拿起碗,那饅頭一看就是擱了幾天的,硬的不像樣。

她突然想起之前和宋予川在大理寺熬夜整理卷宗時趙延年送來的饅頭。

趙府的小廚房總愛蒸饅頭,因的這些大理寺的官員經常一出公職就吃飯沒得規律,每個人都多多少少有些胃疾,趙延年就命府上小廚房每日都會蒸幾籠饅頭,趁熱送過去,叮囑他們吃些軟的熱的饅頭,對胃好。

謝姝出身富裕之家,家裏又是做飯館的,從小雖不說吃著山珍海味,但也是每日變著花樣,大理寺的飯菜那自然也不錯。但她還是習慣了晚上值夜時等著趙府的饅頭,又香又軟,吃一口,熨貼了胃也暖了心。

她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把那個發硬的饅頭送入口中。

嚼了幾口,已經開始覺得腮幫子累的發酸。這酸澀一直蔓延到了鼻頭和眼角,一眨眼就忍不住淚意泛濫。

衛承皺著眉頭走進大牢的時候,看到的謝姝就是這副模樣——

頭發濕漉漉的,像是被潑了水。

身上的囚衣一道一道的血痕,血跡還未幹。

這個人口中還艱難的嚼著饅頭,似是注意到他來了,抬起頭來眼角和鼻尖都是紅紅的,臉上還有未來得及拭去的淚痕。

這個在朝中向來謹慎沉穩的大理寺少卿居然哭了?

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會讓他這樣的人流淚?

衛承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也沒有想過會見到這個樣子,隻覺得一股怒火從心裏直直的竄到了頭頂,燒的他瞳孔一縮,麵色猛的一沉,回頭就是重重的一腳,跟在衛承後麵點頭哈腰的牢頭立馬飛了出去!

謝姝哪裏想得到衛承會來,正在懊惱被他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就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得掉了饅頭。

下意識的想去撿起來,畢竟沒了這個中午真的要餓肚子了。

“你有病?掉了還能吃嗎?”

她手指還沒碰到,衛承就吼了過來,臉黑的如同鍋底。

講道理,她已經習慣了衛承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卻從未見過他這般暴怒,他的威壓很強,謝姝嚇得頭一縮,但還是脖子一梗說道:“那侯爺是想我餓死嗎?”

衛承看著她的臉,想說什麼卻忍住了,回頭看不遠處爬過來的牢頭,幾乎是咬著牙問:“你們給他用刑了?”

“哎呦侯爺,沒有啊!”牢頭跪下哭訴道。“謝大人隻是嫌犯,又是官職在身的,小的們哪有這個膽子啊!”

“那他的血痕是怎麼回事?”

“這……”

牢頭看了看衛承,又看了看謝姝,他也想不通這個少卿怎麼一身的血跡,這個祖宗老爺又在發什麼脾氣,自己也白白受了這一腳,感覺自己的內臟都要被踢錯了位。

“哦,地上有之前犯人留下來的血,不小心沾上的。”謝姝看了看身上的血,解釋道。

“頭發怎麼回事?”

“早上來的時候淋了雨。”

那你哭什麼,衛承想問,卻沒有問出口。

他隻是又皺了皺眉說道:“給他找件幹淨的衣服,換間幹淨的牢房。”

牢頭是個人精,連忙答應著,捂著胸口打開謝姝的門,謝姝不知道他這上演的是哪一出,隻見他擺了擺手,身邊的玄九就附耳過去,聽衛承吩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小半個時辰後,謝姝穿著幹淨的囚服,坐在一間看起來頗為整潔寬敞的牢房裏。

她的麵前是一張小木桌,木桌上麵是六道豐盛的菜肴,有魚有肉,有蔬菜又有湯,還冒著熱氣。對麵坐著的,是一襲黑衣用金冠高束著頭發的衛侯爺。

謝姝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又看了看對麵皺著眉頭的昭平侯,不知道怎麼的,腦子裏就跑出了那句民間俗語。

黃鼠狼給雞拜年。

謝姝也是佩服自己,在這種身陷囹圄的時候還能夠自嘲一番,倒是低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隻不過,這狼給雞吃頓好的,是想幹嘛?

謝姝清了清嗓子,拿起了筷子說道:“謝過侯爺了。”便夾了塊肉送到嘴邊。

“你不怕有毒?”衛承幽幽的問道。

“侯爺要我死簡單的很,何必破費?”謝姝又夾了一塊魚,扒拉了一口米飯,滿不在乎的說道。

“那可不一定。”

謝姝手一抖,還是接著夾了塊肉。誰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以他們二人的交情,衛承沒必要如此照顧她,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還是緊著當下吃飽了再說,總比冷饅頭要好。

吃飽了才有力氣想事情,才能自救。

看她一口一口的吃飯,衛承扯了扯嘴角,卻沒再說什麼。

他不說話,謝姝也不說話,牢房裏隻有謝姝碗筷碰撞的聲音,快吃飽的時候,謝姝突然想起來什麼,試探的問道:“侯爺不吃嗎?”

衛承沒有回答,隻是盯著她看,見她放下了碗筷,又皺了皺眉。

“你吃飽了?”

“……是,多謝侯爺。”

“在吃些。”衛承敲了敲桌子,玄九走了進來。“把肉類都撤掉。”

於是謝姝眼睜睜的看著玄九快速的給謝姝拿出了另一碗米飯,又把肉和魚放進了食盒裏,輕聲退了出去。

“……”

“吃啊。”

衛承見她走神,便出聲提醒,大有她不吃完就一直坐在這裏盯著她的意思。

這……又是搞哪一出?

謝姝一度懷疑是她爹謝安貼著衛承的人皮麵具坐在她對麵,盯著她改掉隻吃肉不吃菜的陋習。

不,其實她爹也不太管的了她。

她無可奈何的端起了碗,夾了些蔬菜吃了下去,看見衛承挑了挑眉,露出滿意的神情。

“侯爺,您如此款待,下官實在是想不通,總該不是愧疚吧?”

“還是……您看在同僚之議的份上,想讓下官在上路之前吃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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