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朗突如其來的建議讓在座的人都大吃一驚。
“大哥,你不用管這些的。”刑羽皺著眉,哥哥的狀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武功深莫但心智簡單,他一向不放心讓刑朗單獨外出。
可他自己和聶子謙如今不能輕易離開,畢竟寨子裏還有三個不速之客。
初九抬頭看了看刑朗,提議道:“小人來寨子也有好些年了,過去一直跟在初五哥身邊,功夫上我天賦不夠,但若二當家信得過,外事我皆能周轉,決不讓人欺瞞了大當家的。”
刑羽沉思著,半響揮了揮手讓刀疤眼和初九先離開。
“大哥,你且告訴我,為何要主動去潞縣?”他轉向刑朗問道。
刑朗則是回答:“刑羽,你好像很為難。”
刑羽搖頭,他收到了軍營的催促的確令時間緊迫,但這不足以讓他在刑朗的事上冒險。
“刑羽,我去吧,我還想…帶那個姑娘一起去。”
欸?聶子謙訝然看向他,他說的是難道是…守在衛三公子身邊的姑娘。
悸突然停下手中的筷子,抬眼看著麵前一臉開朗的男人,搖了搖頭。
她對同行的邀請絲毫不感興趣,即便有衛辰玨的叮囑要和這人相處,但衛辰玨身體中毒行動不便,她不能離開這裏。
拒絕並沒有挫敗刑朗的積極性,“一起走吧,一直在這待著不好,我帶你去潞縣玩。”
回應他的依舊是搖頭。
“那其他地方?章豫府還有很多城鎮,你想去哪?”
潞縣?山匪要去章豫府的各個府縣城?衛辰玨在窗戶的背後默默聽著,心裏不乏思索,難道是他們有新的動作了。
這是個機會,他和蔣雲朝交換了一個眼神。
隻是那姑娘是個死腦經,教她對山匪的話做回應,讓她接受送來的吃食,她就隻接受吃食,其餘的回應皆是拒絕。
而距離男女二人不遠處的樹後,還有兩雙眼睛在暗中觀察。
“嘖嘖,郎有情妾無意啊。”聶子謙感歎道,“也不知道大哥何時瞧中了那丫頭。”
他用眼神擠兌刑羽,“人自己挑的媳婦,給咱找的嫂子,你可認?”
“別胡說。”刑羽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無需麵對外人的時候,他一向是個清冷的性子,刑朗的心智是天生的不足之症,很小的時候起,兄弟間做主的就是他這個弟弟了。
他承認,悸的容貌萬人挑一,卻看著是個木訥性子,這種人怎麼能照顧得了刑朗,且若是一般人,納回來做個妾也不是不行,可偏偏有一身本事不說,還是敵人的下屬。
“那我問你,如果那姑娘答應了大哥去潞縣,你放不放人?”
“你放心她跟在大哥身邊?她的身手可是在大哥之上。”
“藥性已經浸入她的身體,不足為懼。”
可為何,他一點看不出那人有中毒的跡象。
雖然聶子謙猜測是各人體質不同的緣故,為了避免被察覺下藥,他在每份食物裏隻下有很少量的藥,可既如此,對武藝高強的人來說,藥性何時發作就是不定數。
刑羽抬手揉捏眉間,明月被雲層遮蓋,隻有微弱的光茫鋪設大地,各路人的臉上皆看不清心思。
而另一邊,在刑朗離去後,隔著一扇窗戶站在房屋內外的二人同樣陷入膠著。
確切的說,隻有衛辰玨一人覺得焦慮。
“你答應他便是,去看看他們趕往章豫府各城做什麼。”
萬般說辭不過隻想表達這一個意思,奈何麵前的女人一點聽不進去。
悸照舊搖頭,“我不能離開。”
“為何?”
“你的身體,很不好。”她回答道。
“......”衛辰玨一時語塞,半響後有些不自在的說道:“你不用擔心我們。”
“…他們的首領在你身邊,他們不會輕易對我和雲朝下手。”
......“悸,留在這裏。”
“您很危險。”她輕聲說道。
衛辰玨對自己的情況十分清楚,他對少女的擔心並不在意,比起能控製的場麵,多耽誤一天,都是在增加族人處境的未知數。
他對著悸正色道:“我雖不知你的目的,但若你還需要我去做事,我就必須通過這些山匪知曉晉東軍的消息。”
他直直看進悸的眼睛,那雙銀灰色的瞳孔的確很美,但他的眼中早已充滿血色。
悸的神情依舊淡然,卻在男人看不見的位置,指尖不自禁地微微顫抖,她將拇指和十指相捏,試圖克製這種莫名的顫動。
她是神明的信徒,理應絕對服從她的神明所有的命令。
“是。”
蔣雲朝在虛弱中有些好笑的調侃他,“她不過是擔心你。”
衛辰玨搖了搖頭,自確定匪寨和晉東軍的關係後,他心中在意的隻剩下打聽晉東軍的消息。
刑羽並不意外悸會突然出現答應刑朗的提議。
“姑娘,如何就放心把同伴留在我這裏。”他一手抵著桌麵斜撐著下顎,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說道。
“你若傷他,我就殺掉所有人。”
刑羽沒有錯過她言語中的“他”。
“哦?姑娘心中掛念的隻有一人嗎?”他低聲笑著,“兩條人命,合該至少有兩個交易。”
悸看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
刑羽瘦長的右手伸出食指,“待你從潞縣歸來,要替我辦一件事。”
悸輕輕側頭。
“你答應,待日後我會告訴你所為何事。”
悸點了點頭。
於是他又伸起中指,“我這裏有一味藥,七日發作,毒性至烈,痛入骨髓,不服用解藥便會疼痛致死,你現在服下,七日內和大哥他們一起回到這裏,我給你一次控製毒性的解藥。”
說著,一邊將桌麵上的一隻小瓷瓶推向她麵前。
這一次悸沒有猶豫,直接拿過瓷瓶,倒出裏麵的藥丸吞了下去。
“他是你的情郎,還是主人?”刑羽笑著,仿佛不經意間問道。
可這一次,卻沒有得到回應。
刑羽並未在意,繼續自顧自地說著:“我大哥心智單純,分不清人與人之間的個中情感,待你卻也是真心。可你我為人忠屬都明白,我們隻服從於自己的主人,立場不同做不了一路人。若我大哥提出與你共處,你莫答應。”
說著,他眼裏露出一絲寒光,笑容中帶著不知名的威脅,“而若你敢欺他、利用他,我有的是法子讓衛三公子,生不如死。”
“服從。”
刑羽聽著她開口說的簡單二字,怔愣一瞬。
“你沒有,在你的主人跟前。”悸說道。
笑容瞬時從他的臉上消失,“你無需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