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汪晚凝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看著房間熟悉的布局，她怔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房間。

隻是最近一段時間沒回來，竟然有些陌生了。

每一個陳設經過多年沉澱都有了自己的故事，看著它們，好的壞的回憶一齊湧上心頭，汪晚凝感覺自己又變成了汪家的籠中鳥，求不得自由與溫情。

這一次出逃還以為是永遠，沒想到隻是體驗卡。

但是她的心已經變成天空的了，再次回到籠中生活，不是磋磨鬱鬱而死，便是伺機再次展翅飛翔。

汪晚凝嘴唇蒼白，眉眼懨懨的，剛想坐起來便感覺肚子撕裂般酸痛，腿疼腰疼手臂也疼，像睡覺時被人打了一樣。

想了想她經曆的事，四舍五入也和被打了差不多了。

她重重的把自己摔在床上，手臂無力地摸到手機，開了幾次沒打開，應該是沒電關機了。

剛一開機，汪晚凝就驚訝地發現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昨天她堅持到醫生走了之後才睡去，但當時意識模糊一時就給忘了。

更讓她驚得嘴都控製不住張大的是，她的通話記錄一下子跳出了72通未接來電！

有陸先生的，有劉以恬的，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的都有。

她趕緊挨個給回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了，開頭幾秒兩人都沒說話。

“喂，恬恬啊......”汪晚凝硬著頭皮開口。

“哇啊啊啊啊啊啊！！！”

對麵立刻爆發出一陣震天響哭嚎，汪晚凝眯眼把手機拿遠了些。

等了一會兒，劉以恬還在哭，她弱弱安慰：“別哭了恬恬，我都能想象到你哭成什麼醜樣子。”

劉以恬立刻停了，痛罵汪晚凝沒良心，自己急得都要潛去馬裏亞納海溝看看她在不在那裏，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都想去跳東非大峽穀以死謝罪，她竟然還有心思說損話。

汪晚凝噗嗤一聲笑個不停，柔聲安慰道：“好啦，我這不好好的嗎？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你也別自責，這事跟你沒關係，是汪家不幹人事。”

劉以恬小聲抽泣，“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擔心你......對了，那個陸先生找我了。”

汪晚凝立刻豎起了耳朵。

“我的天，我感覺他不是一般的打工人，像根定海神針一樣，我莫名的就信賴他，後來也是他查到說你在汪家，否則我都準備報案之後連夜找你了！”

汪晚凝沉默的聽著，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

陸先生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她很感激，但她倒希望他不那麼好。

一次又一次的為她費心費力，感激多了之後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其實她和陸先生相處時總有些矯情的小別扭，有時候甚至羞澀到內心祈禱出門前不要撞見他。

她表麵上風平浪靜，其實內心已經僵硬得同手同腳。

她思考良久，覺得這應該歸結於她單身久了所以和異性相處會不自在。

一個無條件對你好但還不十分熟悉的成功男性。

她真的還不清楚應該以什麼樣的姿態麵對陸先生。

“晚凝丫頭。”

正胡思亂想時，汪老太推門進來，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滿臉和藹慈祥。

“奶奶，您怎麼來了。”汪晚凝掙紮著要起來。

“哎，乖乖，別起來，我知道你身上不舒服。”

汪老太笑眯眯地走過來坐到汪晚凝的床上，拉著她的手輕輕地拍。

她長歎一口氣感慨道：“哎呀，我大孫女都長這麼大了，以前還吵著要奶奶背你，現在奶奶背不動嘍。”

奶奶是少有對她好的。

汪晚凝對這鮮有的感受親情的時刻有些不知所措。

“你小時候可是個大胖丫頭，你媽懷你時的營養都被你吸收過去了，自己沒胖多少，她還跟我說這樣也好，這是閨女想讓她苗條。生下來一看，謔，快八斤了，在肚子裏可沒吃苦。”

汪老太渾濁的眼裏隱有淚花，強忍著接著說下去。

“你這丫頭可不省心，總是夜裏哭鬧，給你衝奶粉也不喝，隻有你媽抱才管用，你媽也寵你，胳膊都累得抬不起來了也要抱著你。我想啊，你們母女該是前世就有緣分，誰也離不開誰。”

汪晚凝聽到一半別過頭偷偷擦眼淚。

汪老太會想到以前喉頭也哽咽住了，她頓了一下才啞著聲音繼續說：“誰知道這好母女沒做多久你媽便撒手上天了，留你這小孩童沒媽疼，孤孤單單的長到現在。”

說著她淚水湧出眼眶，渾濁的灰色眼睛水光漣漣，汪老太歎氣著抬起蒼老的手抹眼淚。

汪晚凝翻過身咬著唇死死壓抑著哭聲，淚水劃過鼻梁打濕了枕頭。

哭了一氣後汪老太重又拉過汪晚凝的手，顫聲說道：“你爸不是個東西，張惠琴幾個也不是好人，奶奶一把老骨頭說話沒人聽，倒把自己氣病了。丫頭，汪家對不起你。但你是個爭氣的，你自己有主見，奶奶高興啊。你放心，那小崽子奶奶已經替你教訓她了，你搬來奶奶這邊住，她不敢再欺負你。”

汪晚凝看著汪老太通紅的眼和眼角一片濕潤的皺紋，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一直到汪老太走後也久久緩不過來。

她一直告訴自己要堅強，要看得開，但是若不是環境如此誰想總是如此倔強。

其實她也不過是個普通的22歲小女生，剛脫稚氣沒多久，對世界總是抱走美好的幻想。

她也很敏感很脆弱，渴望受欺負了有家庭做後盾，有煩惱了可以與朋友傾訴，但她總是要被催著成長，疼了不喊受委屈了往肚子裏咽，被針對了也隻能苦笑著搖頭說自己一直很倒黴。

明明媽媽在的時候她不用這樣的，明明她可以不用受這些無止盡的指責和謾罵的。

悲從中來又忍不住崩潰大哭。

隔著淚眼看著她屋裏的這些瓶瓶罐罐，她頓時暗下決心。

無論有多難，無論失敗多少次，她一定會記住媽媽從小對她的期望，一直一直的專注於調香領域。

還有那串數字，她也一直記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