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容易無畏,一個有野心的小人你不曉得他能做到什麼地步。
如果這個小人出自內部,不知道哪天就捅出了個洞,往裏一看,全被蛀空了。
陸永康的目的不僅在陸家,或者說一個陸家已經不能滿足陸永康了,與境外的頻繁聯係能看出他謀劃之遠,思慮之深。
但陸家人被迫和他綁在了一條船上,他一旦翻車,其他人也要成落湯雞。
陸峙嶽有心摘除他,但這老狐狸把尾巴掃得一幹二淨,短時間竟奈何不了他。
手指一下一下點在桌麵上,陸峙嶽仰頭靠椅背上思索。
腦海裏都是些零碎的片段,它們嘗試拚湊,漸漸的竟組合成了那一天的回憶。
那場大火仍在燃燒。
他猛地睜開眼,眼前空無一物。
閉眼時又出現了,這次他聽到了母親呼喚他的聲音。
遙遠的、淒厲的,讓他別過去,又讓他救救她。
熊熊的火焰讓空間有些變形,滾燙的火舌試圖跳到每個人的身上,他的眼前被一片紅遮蔽住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了。
快二十年了,他現在已經能夠冷靜地以旁觀者的角度去回憶這些。
陸峙嶽慢慢睜開眼,難掩疲倦。
巨大的落地窗誠實的將整個S城的中心街景呈現在觀賞者眼中,高聳的大樓一眼望到底。
他走到窗前平淡地俯瞰這一切。
他在意的不多,那場大火把一切都帶走了,而這麼多年來他的心依然是空洞的。
外人眼中是成熟精英,其實不過是按照模板機械地活著,他唯一強烈的願望便是讓當初策劃一切的人挫骨揚灰付出代價!
陸峙嶽嘴角微沉,深邃的眼睛裏彌漫著陰鬱,片刻後忽而輕快地一挑眉。
他有些好奇汪晚凝會如何做了。
或許會把此事列為禁忌,誰說打誰,然後夜裏躲被子裏偷偷哭。
明明把自己安慰得好好的,但一想到還是忍不住傷感,然後又借不知道哪兒的諺語來催促自己快快變強。
隻是細細的一雙膀臂,卻渴望著擁有無窮的力量。
大概是習慣了求而不得,她總能把自己開導得很好。
柔弱,堅韌又樂觀。
陸峙嶽搖頭輕笑。
雖然早上才分別,但他承認,他現在很想知道汪晚凝在幹什麼,或者說他挺想見見她的。
......
出門時陽光還十分明媚,現在天空竟飄來不少烏雲,暗沉沉的,像是一朵又一朵的補丁。
汪晚凝不停地抬頭看天,有些擔心會下雨,於是又催了催劉以恬。
劉以恬匆忙從地鐵口出來手忙腳亂的給汪晚凝發語音。
“別催了別催了我已經從地鐵出來了你在哪裏等我來著。”
劉以恬往路邊到處瞟,突然看到一個昂著頭氣質獨特的女生從酒店出來。
大熱天的她穿長袖長裙還要搭一個外套,把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但不難看出身形是苗條的。
在她摘下墨鏡的瞬間,劉以恬看到了她的臉,但擱著馬路有些看不清。
女生很快上了車消失不見了,但劉以恬還在看。
她總有種熟悉感,但想不起來了。
她撓了撓頭,忽然想起來汪晚凝被她晾著了,抖著手點開對話框,看到不斷發來的帶著死亡紅點的語音條。
“我在聽......”
“你在聽個屁!我說我去地鐵口接你了,遠遠的就看到你在那愣神......”
一番折騰,她們總算到遊樂園了,瞬間又變成好姐妹一雙。
陽光似有刺破烏雲的趨勢,一切都剛剛好。
項目沒玩幾個,但慢慢的變成了劉以恬對汪晚凝的拷問。
“叫什麼。”劉以恬點開瀏覽器準備搜索了,這架勢是要把祖宗十八代都扒出來。
汪晚凝一愣,誠實地搖頭。
“給我認真點。叫什麼。”劉以恬一個爆栗。
“我真不知道。”
她委屈,那晚本來就看不清,陸先生名片上還搞花體字,更絕的是她還一個手快把名片推回去了。
本以為隻是萍水相逢,沒想到現在還借住在他家裏,這時候再去問還挺不好意思的。
劉以恬在本子上寫下一個大大的“陸”。
“下一個問題。長什麼樣,描述一下,老不老。”
“嗯......眼睛不大不小,但是形狀很好看,眉毛挺濃的,鼻子挺,嘴巴不薄也不厚,形狀也挺好看。看著不老,但是比我大的感覺,總是西裝革履。”
劉以恬吐槽:“要不說你是理科生,像你這種白描式描述,大美女都能變成簡筆畫。”
她繼續寫:經受過社會的毒打,容貌尚可。
“有無不良習慣。”
劉以恬對汪晚凝身邊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抱有十二分的警惕。
汪晚凝掰手指一條條列舉:“不吸煙不喝酒,作息規律,情緒穩定,還有錢。要說上帝給他關了哪扇窗,那估計是腿了。忘了說,他坐輪椅。”
“什麼?!”劉以恬拍桌子站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可以,我不支持你們!”她雙手比了個大大的叉。
“冷靜冷靜,稍安勿躁,”汪晚凝給她扇風,“我倆也沒什麼啊。”
劉以恬灌了一杯水,又拉住了汪晚凝的手,“不行,你跟我說,你對他到底是什麼想法,你剛剛都要把他誇上天了。”
汪晚凝認真思考了一下,正色道:“我覺得他人挺好的,總是幫我,但我倆之間不可能。”
像陸先生這樣有錢有勢的,幫她估計也就舉手之勞,她除了感激不會亂想別的。
劉以恬突然想起來,“你那個聯姻對象怎麼樣?”
“聽說是雙腿殘疾、性格暴虐還最愛見血。”汪晚凝一字不落地轉述。
“不過我現在逃出來了,聯姻對象肯定要選別人,這些跟我都沒什麼關係了。”
這麼一對比,那個雙腿殘疾的好人陸先生也不是不能接受......
劉以恬咬著吸管想,但很快又搖了搖頭。
為什麼非要在矮子裏挑高個,她閨蜜要挑就挑最好的!
“歇夠了沒啊,那邊好像有什麼活動咱們去看看,我感覺那個人偶都看我們好一會兒了。”
汪晚凝要拉她走。
劉以恬抬眼對上玩偶的臉。
圓圓的眼睛泛著無機質的冷,嘴角誇張地咧開,頰肉堆在腮邊,不知為何不僅不童話而且還讓人背後發冷。
“又愣神了,快走啊......”
“哦......”
劉以恬隻當自己在恐怖片當屍體當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