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盤鹽水鴨經過精心切片,鴨腿更是被單獨保留,再加點蘸料,顯得格外誘人,那肉質彈潤,簡直直擊靈魂。
於淵心裏憋著氣呢,自覺不能輕易被哄好。怎料薑逢也沒了耐心,不願慣著這狗脾氣,直接一張嘴就往自己嘴裏送。
眼看鴨入虎口,於淵一急,連忙奪過對方手中的鴨腿,大口撕咬起來,滿臉不屑地說道:“這隻鴨腿是利息,讓我消氣,就收拾東西上我家住。”
薑逢無奈地苦笑了一聲,她和於淵認識也有些年頭的,此人少年心性,赤子之心,對人沒壞心眼。尤其對她更是一頂一的好,自然也曉得於淵的良苦用心。
看來這次是非去於家不可了。
一旁坐著的王大慶看著桌上的鹽水鴨,饞得直流口水。
於淵見狀,招呼他一起坐下來吃。
王大慶搓了搓手,感激地說:“謝謝少爺。”
於淵擺了擺手,道:“別謝我,要謝就謝薑靈師。”
王大慶抓著鴨腿,含糊不清地說道:“嘿嘿,謝謝薑靈師請客,隻是沒想到這事兒能解決的這麼快,現在全城都在議論那個王爺呢。估摸著他是睡不好安穩覺了。”
薑逢的手也沒閑著,道:“那不也得多虧了你那些朋友,你回頭點算點算,花了多少銀子,我這邊給你填上。”
有銀子之後說話就是有底氣,宿淮足足給了五百兩銀票。
王大慶道:“錢就不用了,您是於少爺的朋友我肯定要幫的,不過要是可以的話,我想你能不能幫小人個忙。”
“就是小人有個遠房親戚,嫁了個人,但是她......”
“咳咳!”於淵略有些尷尬的咳嗽兩聲,看了眼薑逢的反應,才對王大慶說:“那個大慶啊,薑靈師不白幫忙的,你想找她辦事,得備好銀子。”
王大慶一聽這話,頓時麵露失望之色。
他連正經活兒都沒有,哪有銀子?
薑逢正想說也不是隻有銀子才行,別的也可以。
話還沒出口,便突然聽到有人敲門,打斷她的話。
‘啪嗒’一聲,門栓再次掉在地上。
采薇也煩了,嘀咕道:“遲早把這破門栓給扔了!”
她擦了擦手,走到門口,是個貨郎敲的門,還托人帶了信。采薇老練的給了一吊銅錢打賞,走到薑逢身邊拆開了信。
“啊,這是老夫人寄來的。”
大意是薑老夫人詢問婚事進展如何,說家中急著用銀子,讓她趕緊把婚事敲定下來,又問了問太後這邊的意思,然後便是一些稀鬆平常的問候。
老夫人年輕的時候是平天鏢局的千金,做事雷厲風行,現在老了也是如此,沒有尋常婦人的細膩寒暄,永遠直奔主題。
說起這婚事,都犯起了難,要是讓老夫人知道出這些幺蛾子,估計腿都給薑逢打斷。
想到那場景,采薇瑟縮了一下脖子,把信丟到一邊,問道:“那奴婢該怎麼回信啊,總不能再舔著個臉去王府吧....人家擺明不行娶,咱們薑家也是有骨氣的好吧!”
“采薇說的對,不就銀子嗎,你們家贖老宅要多少?”
薑逢看他一眼:“你都自身難保了,還要管我的事?”
於老爺這幫兒子中,他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兒子。
他長得其貌不揚,生的孩子也是五花八門,唯獨這個於淵出落的是整個於家最好看的。於老爺便覺得於淵和自己年輕時候一模一樣,所以想著重栽培他接自己的班。
到時候掌管這半個京都的鋪子莊子,成為下一個於大富。
可於淵才十七歲,哪有興趣天天和這些李老爺、周老爺的打交道。所以堅決不同意接班的事。
薑逢起初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嗤之以鼻,認為於淵壓根不懂繼承家業的重要性。
可現在她倒是能理解一些了,人各有誌嘛。
於老爺看兒子死活不同意,也隻能作罷,隻是在每個月的月例上嚴格克扣,就是盼著兒子能知難而退,從而乖乖妥協。
“我......”於淵想起自己的窘狀,又扶了扶額:“那宿大人總該有錢吧,咱們幫他這麼大個忙,而且他人看著不錯,要不就先找他借,回頭咱有了銀子再還回去就是唄!”
薑逢搖搖頭:“我不白幫忙,也不會白拿錢。”她把信箋收好,沉思了片刻,對采薇說:“你給老夫人回信,最多十五日內我便能湊齊五千兩贖宅子,至於婚事......讓她莫要操心,事後再與她老人家解釋便是了。”
正說著,門外又響起一陣敲門聲。
采薇皺了皺眉,嘟囔道:“這些人怎麼就不能一次性把事情說清楚呢?”
她半步都不想挪,這門是一點都不想開。
薑逢抬了抬下巴:“好了薛大娘子,快去開門,咱們等的有緣人來了。”
“是銀子來了?那我這就去!”采薇立馬小跑去開門。
門口站著兩個小廝,他們說明了來意,並拿出一筆豐厚的腳程費。
於淵瞥了一眼那沉甸甸的銀子,心想這回應該是個大買賣。
小廝說完之後,便下意識看向院中。
卻見薑逢悠然的坐在院中,小廝又看了看門牌號,再看看薑逢,頓時就怔住了。
這位不就是和王爺吵翻了的那位?
他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便聽薑逢朗聲道:“回去告訴你們王爺,我最近身體不太舒服,腳上也有傷,行走不便。讓他準備好轎攆,親自登門來請我。”
小廝回去後便把這話如實轉述給自家王爺。
蕭明祈一聽,倒也沒覺什麼,這些高人圖的就是個排場。
於是他立馬讓人準備轎攆,他則騎著馬迅速趕過去。
看著王爺風風火火出門,小廝暗道:“但願王爺看到這位高人後不會被氣死吧。”
胡桃巷很窄,轎子抬進來的時候,人都轉不過來彎,折騰好一會兒才停在門口。
蕭明祈站在門口敲了門,可等看到開門的人是采薇時,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好半天才回過神:“怎麼是你這個死丫頭,你怎麼在這?”
采薇沒好氣道:“王爺這是什麼話,這是我們主子住的地方,我身為她的侍女,不在這難道住橋洞嗎?倒是王爺大半夜來我們這破地方,也不怕臟了您的腳?”
蕭明祈被懟得一時語塞,他深吸了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然後道明自己的來意。
“雖然我不知道你家女郎有什麼本事,但既然是青葉道長推薦的,本王自是相信的。如今轎子已經準備好了,隻要你家女郎肯出手相助,要多少銀子隻管開口就是。”
說罷,他側身讓開,露出身後的轎子和轎夫。
“本王也按照要求親自來了,轎子也準備好了,勸你們不要得寸進尺!”
采薇還想再嗆他幾句,卻被薑逢製止了。
身後的於淵也跟著圍攏過來,他是土生土長的京華人,對蕭明祈自然不會陌生。心道都算認識,於是笑著打了招呼。
可豈料蕭明祈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而是看著薑逢問:“現在可以出發了嗎?”
薑逢看著蕭明祈,淡淡地說道:“王爺,求人幫忙可不是您這樣的態度。”
“薑逢,你別太過分。”
薑逢道:“哎,我這人對不值得的物件,哪怕是一口剩飯都不願意施舍,眼下是要救人,得耗費我多少體力啊。”
“.....”蕭明祈臉色越發難看,周身都泛著一股寒氣,眼看兩人僵持不下。
身邊的小廝立即拉著他,低聲勸慰了幾句。
他緩過氣來,冷笑:“好,你不就是覺得夜宴之事讓你難堪嗎?沒關係,本王現在求你大發善心,幫太妃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