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女孩進門,背影都看不見時,喻宴琛才緩緩開口:“開車門。”
一道挺拔俊逸的身影跟著進了葳蕤閣。
司機納悶:“不是說等會嗎?”
嘟囔完,將車開走了,等結束再來接人。
葳蕤閣內。
四周牆壁上掛著不同風格的畫作,有駿馬圖、飛鳥圖、古代女子梳妝圖......
裏麵人都很安靜,各自欣賞感興趣的藏品。
林漫逛了一圈,沒看見有關倪瓚的作品。
哎......
看來今天是白來了。
“哇!這幅畫絕了。”有人驚呼。
左前方的紅漆長桌旁圍滿了人。
林漫也有點好奇,走了過去。
“這不是蔓藤大師的《深山會棋圖》嗎?”
蔓藤?
林漫不禁凝眸,這不是她5歲時隨便給自己起的名字嗎?
一幅長達兩米的水墨畫鋪散在長桌上,作品上方用透明玻璃框起來。
不影響眾人觀賞。
“這幅畫以形寫神,墨筆勾勒群山,再以鬆樹為景,深淺有度,這棋局自然顯現。”
“不愧是蔓藤大師!”
有懂行的張口開始分析畫,還挺像那麼回事。
人群中一個瘦高的男人說道,“要說這蔓藤大師,我可是研究了3年她的作品。”
“哦?那你說說對這幅畫的看法。”背著包的青年男子回道。
真是什麼時候都不缺捧哏的人。
“蔓藤大師以寫意筆法聞名,擅長用抽象的意境描摹空洞的景,你們看這裏——”
瘦高男人手指放在玻璃上,對應群山之中。
“這群高矮相連的山間有一條小溪,曲徑通幽,分明體現了一種禪意。”
“這麼一說還真是,所謂‘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你們說這蔓藤大師不會是個世外高人吧。”瘦高男人的同伴應和道。
林漫淡笑不語。
什麼世外高人,太玄乎了。
虧他們想的出來。
這波屬於是:我就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我是誰。
這句話還挺應景。
這時,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出口詢問,“這幅畫的收藏者是誰啊?能賣嗎?”
“這幅畫是我的,不賣!”
一個看起來七十多歲的老者從人群後方走過來。
“原來是韓老,失敬失敬,在下是錢昭,出500萬買這幅畫。”
500萬!
這裏的人果然不是普通人。
隨便一開價,就是500萬,看來這個年輕人家境不錯。
“不是老朽小氣,這幅畫我當初是花一千萬買到手的。”韓老哈哈一笑,“我可不做虧本的買賣。”
什麼!
一千萬!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蔓藤大師究竟什麼來頭,一幅畫居然賣到一千萬?
錢昭被這個驚天數字噎住,遲遲說不出話。
“我看這幅畫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吧......”
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麵露質疑。
這不就是一副普通的山水國畫嗎?
韓老搖了搖頭,“你別不懂裝懂,你看這幅畫下筆老練,形神具備,真正做到‘意存筆先,畫盡意在’。”
眾人認真聽著韓老品畫。
隻有喻宴琛聽不進任何話,他站在林漫不遠處,默默地看著小姑娘潔淨精致的眉眼。
原來她長這個樣子。
像一朵出水芙蓉,撩人心弦。
她嘴角帶著笑容,應該也喜歡這幅畫。
要是她喜歡,買下來送給她又何妨,別說一千萬,就是一個億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老爺子那邊......
就說這裏沒看到蔓藤大師的作品,糊弄過去得了。
“撲哧——”
林漫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那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皺眉問道。
“我笑你們把魚目當珍珠,這分明是一幅贗品。”
話音剛落。
韓老沉著臉開口,“簡直就是胡說八道,你一個黃毛丫頭,竟敢在這口出狂言。”
周圍幾個重度書畫迷也跟著憤慨,“你這丫頭怕是想嘩眾取寵,博取眼球吧。”
“小小年紀,別這麼虛榮。”
眾人應是,麵上或多或少露出一些鄙夷。
這個小丫頭長得不錯,說話一點都不過腦子。
蔓藤大師的作品也是她配質疑的?
“各位說話不必這麼難聽,這位姑娘隻是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一道清潤低醇的聲音從後方傳出,“難道別人連提出質疑的權利都沒有嗎?”
林漫轉身。
稍抬眼瞼,撞入一道視線之中,深邃、黏糊而又隱晦不明。
兩相對望,空氣中好似有股電流,輕輕一動,顫得人心口微麻。
“怎麼,閣下也覺得這幅畫是贗品?”韓老眼珠一轉,目光落到喻宴琛身上。
韓老的話,打斷了空氣中的暗流湧動。
“是不是贗品,這位姑娘會告訴你。”
林漫十二歲確實畫過一幅《深山會棋圖》,現在放在養父母家的書房裏呢。
要不是她就是畫者本人,可能也會被糊弄過去。
“先不說懂不懂畫,小姑娘你成年了嗎?”瘦高男人笑眯眯地打量林漫。
喻宴琛見狀,眸色漸深。
“是啊,沒成年就回家寫作業去吧,別在這丟人現眼,打擾我們品畫的雅興。”
不知道誰說了這樣一句,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林漫本是好意想提醒一句,別當了大冤種自己還沾沾自喜。
誰想到他們這就破防了。
“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韓老一錘定音。
“要說法是吧,簡單。”
林漫淡笑一聲,緩緩走向畫作的正中央。
“你們要的說法,就在這!”林漫手指在這塊玻璃處敲了敲。
“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你們去蔓藤大師的個人社交帳號上去搜這幅畫,看看真正的《深山會棋圖》正中央的那棵鬆樹——”
林漫停頓了一下。
手快的人已經搜到高清版《深山會棋圖》圖片。
手握高清圖片的年輕女孩催促,“快說,那棵鬆樹怎麼了?”
林漫慢悠悠地說,“那棵鬆樹最下方的樹枝畫歪了2公分。”
所有人臉色都是一僵。
眾人反複對比原圖和現場這張畫。
還真是!
正版《深山會棋圖》的那棵鬆樹的樹杈歪了一點。
不拿放大鏡看,根本不會注意到這點細節。
剛才那位說研究3年蔓藤大師畫作的瘦高男人,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怎麼會這樣?”
“這怎麼可能?”
韓老嘴裏反複問這兩個問題。
“不可能的......這不可能......”
說著,韓老氣急攻心,直接栽倒在地。
“韓老——”
“趕緊打120!”
韓老暈倒嚇壞了在場所有人,這突發狀況讓人措手不及。
林漫看救護車來了,跟了過去。
畢竟是她惹出來的事情,她不能一走了之。
這邊的動靜不小,其他地方品畫的人也看向這邊。
鄭雪柔看到人群中的林漫,大吃一驚。
這個窮酸貨色怎麼混進來了?
肯定是乘著迎賓人員不注意偷跑進來。
太不要臉了!
韓老突然暈倒,人們一窩蜂去扶他。
擠擠攘攘衝散了喻宴琛和林漫,等喻宴琛轉頭,發現林漫已經不知去向。
“你看到剛剛那個戴著簪子,穿旗袍的女孩嗎?”
慌亂的人群中,喻宴琛抓著瘦高男人問。
瘦高男人自己也才人群中擠出來,搖了搖頭。
這樣一個身形俊逸,氣質矜貴的男人找林漫,鄭雪柔嫉妒地攥緊衣袖。
憑什麼?
那個窮酸丫頭不配!
“你在找穿旗袍的姑娘嗎?我認識她。”鄭雪柔眼裏閃過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