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樓上房門突然關上，剛剛踏入倚翠閣的魏修抬眼望去，樓上滿是嬌聲軟笑，唯有一處房門輕輕顫抖，似乎剛被人狠狠關上。

魏修隨即看向身旁隨從向東，向東點頭，一會便消失在身後。鴇母則在一旁小心伺候著：“秦公子想必不是我們南安人，您可不知道我們這裏的小姐可是一絕！”

魏修並未開口，另一個隨從向西道：“我們公子見多識廣，趕緊把你們這處的紅姑娘喊出來！”

“好好好，公子稍等！”鴇母又拿了一張銀票，笑得眼睛都要眯起來：“再為公子準備一場歌舞可好？”

魏修隨意點頭，踏入了樓上雅間，正好在憐兒房屋對麵，酒菜剛上，向東已然歸來，湊在魏修耳邊：“公子，剛剛那處房間，屋內無人。”

“無人？”魏修薄唇微動，左手在席上輕敲一下：“無妨，你注意些。”這便是要再探一番。

不遠處，春曉已經被憐兒喊走，出現在一位臉上出紅疹的姑娘麵前，憐兒大肆吹噓：“這個妝娘子手藝絕佳，就連我臉上黑痣都遮得一幹二淨。”

春曉並未貿然開口，麵前這位扶柳姑娘身姿窈窕，若不是臉上出了些紅疹，也稱得上麵容秀美。

扶柳聽見憐兒誇讚，卻不曾聽到麵前這位路娘子自誇攬客，心中也有一分欣賞，見春曉麵露難色，微微一笑：“娘子不必為難，此次歌舞並不妨事，娘子遮不住紅疹也無妨。”

“若是遮住了。”扶柳直接從頭上摘下一支金簪：“這簪子便贈給娘子，以作謝禮。”

春曉默默吞了下口水，咽下自己要回去的話，又一次為五鬥米折腰。

扶柳紅疹微有突起，尋常妝容隻會更加明顯，春曉選用比她膚色更暗一些粉質輕輕塗抹，加以珍珠覆麵，已然遮住八九分，再配上極為搶眼的發飾，妝容才算得上完美。

扶柳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竟比平日裏更添柔美，她抬手便將金簪遞給春曉：“娘子好手藝！”正要再說些什麼，鴇母在門外催促，扶柳隻得起身：“若是以後有需要，還請娘子相助。”

春曉並未應下，匆匆行禮離開。

憐兒見她拿了賞，酸了兩句，倒也不曾少了她那份，身為青樓姑娘，靠的不過是一張臉，妝娘子對她們而言極為重要。

春曉從憐兒手中接過二兩銀子十分滿意，見倚翠樓內已有不少人，她戴上帷帽準備再次從後門離開，嘴裏甚至輕輕哼起了歌。

“站住。”聲音似清泉入石，冷然分明。

春曉後背一僵，她已然聽出背後出聲之人正是魏修。春曉哪裏敢回頭，心中告訴自己那人喊得不是她，隨即三步作兩步就要離開。

春曉剛才的僵硬被魏修看得一清二楚，明白她已認出了他，竟還敢離開，眼中閃過冷意。無需他開口，躲在暗處的向東已然抓住春曉的左肩：“還請留步。”

被人抓住，春曉安慰自己這位貴公子不會注意遠房表妹身邊的丫鬟，或許隻是看著眼熟，隻要不認就好。

見春曉不開口，魏修冷哼一聲：“知縣夫人身邊的丫鬟為何會在此處？”

春曉隻覺晴天霹靂，這，這人還真認出了她！但她不能認！春曉借著帷帽遮掩暗自咬牙：“您是誰？怕不是認錯了人？”

此話一出，魏修身邊幾個隨從呼吸一滯，他們還從未見過有人能在公子麵前信口胡說。向東自覺站出，準備教訓一番春曉，誰料魏修先開貴口：“我是誰？”

魏修反問一句，從暗處走向光處，遮住春曉麵前光亮。他看著三步遠的丫鬟，她做了很不錯的偽裝，頭戴帷帽，輕紗下卻還有遮掩的一層妝容。怪不得向東和向西都分辨不出，就連他也是因為那雙極為出色的手才能確認。

他從未出錯，此時聽到春曉拒不承認，魏修心中微怒，他討厭愚笨的女人！笨而不自知，企圖渾水摸魚的女人最討厭。

“這話你不該問我，不如去問知縣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