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荊意涵神遊天外被景歆然打斷，這才回過神來，指了指船艙裏麵。

“裏麵應該有，不然把衣服換下來，一會兒就能晾幹。”

景歆然拉著這個姑娘進了船艙，回身看了荊意涵一眼。

“你不許偷看！”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荊意涵有點不高興的說道。

“你以為你是什麼好人嗎？”

景歆然現在似乎把跟荊意涵鬥嘴當成了一種樂趣，轉身臉上還掛著得意的微笑。

“姐姐，你和那位公子是夫妻？”

“夫妻？不是的！我們才不是夫妻，什麼關係也沒有，今天剛剛認識的！”景歆然連忙解釋道。

景歆然翻遍了船艙也找不到衣服，隻好讓這個女子先把衣服脫下來，自己擰幹了晾到外麵。原來這個小女子是這附近村莊的人，因為家裏貧困，被大戶人家買去做小妾。

不想被主母嫌棄，剛才就是被人從一條大船上扔到水裏的，意欲把她淹死在河裏麵。景歆然聽完憤恨不已，這世上居然有這麼狠毒的女人，為了爭風吃醋，居然草菅人命，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翠珠兒，你可還有什麼家人？父母呢？”景歆然問道。

“父母......早就亡故了，我家裏已經沒有什麼人了。當初被賣到沈家就是為了償還父母生前的債務，現在我......我已經身懷有孕，可是大大夫人卻容不下我，想要致我於死地，沈家我也是回不去了。”

看著翠珠兒如此可憐，景歆然心裏難受，已經暗自下決定，給這個沈家大夫人一點顏色瞧瞧。讓她再仗勢欺人！

“翠珠兒，你放心吧，這口氣我一定替你出！沈家又不是什麼好地方，你難道甘願做別人的小妾？”

“可是，我......我已經懷了老爺的骨肉......”

“那又如何？你要麼不回去，要麼回去就做當家主母，你想怎麼做？我都幫你！”

翠珠兒愣愣看著景歆然，這個女子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是眉宇之間竟是英氣逼人，看起來應該是闖蕩江湖的俠義之人。

“俠女姐姐，我無處可去，一個人孤苦伶仃，還有肚子裏的孩子，將來沒有爹要怎麼活啊！”

翠珠兒說著話，又開始嚶嚶泣泣的哭了起來，景歆然看著她不爭氣的樣子，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好了，你回去沈家，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不如，我給你一些銀子，你走遠一些，自己將來帶著孩子過吧。”

說著話，景歆然從懷裏掏出一千兩銀票，翠珠兒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個姐姐居然這麼有錢，出手就是一千兩。

“這......”

“這什麼？拿著吧。你的仇，我也定會幫你報了！”景歆然說著話，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淩厲之色。

景歆然安撫好翠珠兒，又讓她安穩的在船倉裏睡一覺，自己出去找荊意涵商量給翠珠兒報仇的事情。

荊意涵此時一個人靠在船欄上，眼神凝視著遠方，好像想什麼入了迷，景歆然走到他身後，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頭。

“想什麼呢？跟你商量件事！”景歆然雙手扶船欄說道。

“你要給翠珠兒報仇？”荊意涵的語氣很平靜，絲毫沒有波瀾。

“你怎麼知道？既然知道了，那就幫幫我吧！”

景歆然本以為荊意涵會拒絕，卻沒想到他爽快的答應了。其實，景歆然自己一個人完全可以把沈家攪得雞飛狗跳，但是她對這裏一點也不熟悉，有個人在身邊給她指路，做起事來才能安心。

“我們先把翠珠兒安頓好，明天我們就去沈家，找那個無恥的負心人好好算算這比帳！”景歆然說話的時候顯得很激動，可是荊意涵卻一直沉默著。

雖然兩個人相識還不到一天，但是以他的性格是不會這樣沉默的，景歆然覺得很奇怪。

“你怎麼了？是不是心虛了？你是不是在外麵也有很多這樣的風流債？”景歆然歪著頭笑問道。

“我爹就是這樣一個無恥的負心人，把我和我娘扔出去不管不問！”荊意涵說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景歆然聽完一愣，但是隨即就反應過來了，原來荊意涵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沒想到表麵上風流成性，談笑風生的他，竟然也有這樣的身世。難怪他遊戲紅塵，玩世不恭。

“好啦！別想那些煩心事了！我們現在去哪？這湖也遊完了。我們現在是不是先把翠珠兒安頓一下，我們明天好去沈家好好算算這比帳！”

荊意涵和景歆然帶著翠珠兒找了一家客棧，翠珠兒因為帶著身孕，又受了驚嚇折騰，所以很快就睡去了。景歆然把屋裏的燈吹滅，輕手輕腳的走出去，本來想要回房去睡覺，卻看見荊意涵的身影在門口一閃而過。

客棧的後院幾乎沒有什麼客人，荊意涵一個人來到後院，隻見他身影一飄，輕輕的就落在了屋頂。景歆然在後麵不禁驚歎，好厲害的輕功啊！景歆然緊接著也雙腳一飄落在了屋頂，荊意涵並不驚訝，好像是早就發現景歆然在後麵跟著他。

“你的輕功好厲害啊！你師父是誰？”景歆然大喇喇的把胳膊放在荊意涵的肩上說道。

荊意涵並不說話，任她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頭上，臉上的神色有點凝重，好像是有什麼心事。

“你怎麼了？從剛才就一直不說話，誰欺負你了？我去找他好好算算這比帳！”

景歆然說著話，從房頂上站起身來，擼胳膊挽袖子，她的樣子把荊意涵逗笑了。景歆然也跟著笑了，她就是見不慣自己身邊的人愁眉苦臉的樣子。她的性情從來都是直來直去，不喜歡掖著藏著，更何況是一個大男人。

“好了，我隻是看著翠珠兒想起了我娘。這些年，我爹一直把我們母子扔在布莊裏。說得好聽是幫他打理生意，說得不好聽就是掃地出門。雖然我從小衣食無憂，但是每當看見我娘在深夜一個人獨自落淚的時候，我就難過。”

景歆然聽著荊意涵說完這一席話，頓時默默無聲了。原來荊意涵光鮮的隻是表麵而已，或許他遊戲紅塵就是因為自幼就被父親拋棄有關。

“那你狠不狠你爹？”景歆然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我也不知道。這麼多年，幾乎快要忘記了。”

景歆然正想要安慰他，突然間腳下一滑，瞬間身子向後仰去。還來不及驚呼出聲，整個人已經朝著下麵栽了下去。這是她最大意的一次，就憑著她的功夫身手，怎麼也不至於從房上掉下來，剛才大概是聽著荊意涵的傷心事沒有留心。

正在景歆然朝著地麵摔落的那一瞬，突然眼前閃過一張邪魅俊逸的臉，緊接著腰間被一隻有力的臂膀拖住，隻是一眨眼的功夫，荊意涵就抱著景歆然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景歆然定睛一看，正好迎上荊意涵深邃的眼眸，月光下這張臉被一層銀白色的光暈所籠罩，整個人顯得更加縹緲出神。景歆然的雙手還勾著荊意涵的脖子，這個姿勢兩人之間幾乎緊貼著，沒有一點距離，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和溫熱的呼吸。

景歆然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著，狡黠動人，荊意涵也有一陣兒失神，隨即兩人默契的分開。

“謝謝你。”景歆然生平第一次覺得臉紅。

她在流雲寨長大，自幼就在那些男人堆裏摸爬滾打，連功夫，經常都是拿著那些男人當靶子。像這樣的身體接觸不是沒有過，但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不自在。

“舉手之勞，下次你小心一點，別再掉下來了。”荊意涵淡笑著說道。

此時，他的目光很溫柔，語調輕緩，帶著三分的關心。景歆然覺得很舒服，跟這個男人在一起，至少不覺得煩躁，而且很舒心。不管是吃喝還是玩樂，他都在行，更重要的是登峰造極的輕功，能救自己於危急之中。

“這麼好的月色，我們不要辜負了它，我們喝酒吧。我最喜歡坐在屋頂喝酒了，我去弄點下酒菜，你等著啊！”

失神和尷尬，對於景歆然來說，那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她就恢複了常態，吵著要跟荊意涵喝酒。荊意涵還沒說什麼，景歆然已經一溜煙兒的跑了。看著她纖細的背影，荊意涵不禁彎了彎嘴角。

這個小丫頭倒是挺有趣的，不想別的女人那樣嬌柔造作，渾身的武功而且還是俠義心腸，性情爽朗又愛說笑。不知不覺，荊意涵就找出這麼多景歆然的優點來。

景歆然一溜煙跑到客棧的後廚房，這個時候已經過了三更天，後麵鴉雀無聲，廚房裏麵一片漆黑。景歆然摸索著點了著了蠟燭，找了兩壇酒，兩隻醬香鴨子，一盤東坡肘子，還有幾個可口的小菜，轉身回到後院。

見她懷裏抱滿了東西，荊意涵趕緊上前來接過去幾樣，沒想到她動作倒是挺麻利的，這麼一會兒就找到這麼多真是超級好吃好喝。

“來，我們拿著這些東西上屋頂。以前在流雲......以前跟師傅學藝的時候，我經常半夜去後山一個人喝酒，對著月亮一個人喝酒，很好玩！”

景歆然差一點就把自己是流雲寨出來的說漏嘴，她倒是不擔心別的，就是覺得荊意涵要是知道了自己的流雲寨的山賊，會嘲笑自己，或者是幹脆對她敬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