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病房的事務繁瑣複雜，蘇芸白與夜班醫生交接完畢時，月色已悄然攀上枝頭。

她坐在宿舍床沿，稍作停留，疲倦的身軀才略感恢複。

她慢條斯理地換下工作服，長歎一口氣，悠然步向醫院大門。

她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心中默默祈禱。

「希望還能趕上末班的公交車。」

“老公，你說吳清瀟給的消息可靠嗎？她是不是也在騙我們？”病人的女兒裹緊衣領，輕輕碰了碰身邊的男人。

男人搓著手，哈了口熱氣，“再等等看。”

當蘇芸白的身影在視線中出現時，兩人眼前一亮，隨後悄無聲息地尾隨其後。

在一個監控盲區，他們迅速行動，一人捂住蘇芸白的嘴，另一人則緊緊束縛住她的四肢。

“唔唔！”蘇芸白瞪大眼睛，本能地掙紮踢腿。

“別喊，安靜點！你要是聽話，好好配合，我們還能留你一條命。”男人壓低聲音威脅道。

蘇芸白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微微點頭示意。

男人試探性地鬆開手，見蘇芸白沒有喊叫的跡象，這才放下心來。

“你們是誰？”她腦筋飛速轉動，記憶中並未結怨於誰。

“你還好意思問！我爹被你治成了植物人，你打算賠多少錢？”女人用力戳著蘇芸白的肩膀，憤慨之情溢於言表。

蘇芸白愕然指向自己，“你們找我要賠償？”

“網上的錄音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吳清瀟是主謀！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應該去找吳清瀟！”她反駁道。

“吳清瀟是有錯，但你呢？在把藥遞出去的時候，你就沒覺得有問題嗎？為什麼不提醒？為什麼不上報更換？你才是害死我父親的罪魁禍首！這錢你不該賠嗎？”女人步步緊逼，語調尖銳。

蘇芸白憤怒至極卻強忍笑意，“我和吳清瀟反複確認過，她說沒問題......”

“那些都不重要，今天這錢，你賠也得賠，不賠也得賠！”

男人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從懷裏摸出一把刀，刀尖瞬間貼上了蘇芸白的脖子，她瞳孔收縮，不敢輕舉妄動。

“別激動，咱們好好說。”她試圖緩和氣氛，目光始終留意著那把刀，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保持距離。

“那你到底賠不賠錢？”男人凶狠地追問。

“你們要多少？”蘇芸白牙關緊咬。

不論如何，當前首要任務是穩住他們的情緒，以防萬一。

男人手中的刀刃寒光閃爍，猶如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早這樣多好。”男人冷笑一聲，將刀移開些許。

他們圖財，並不想鬧出人命。

“這麼大的醫療事故，關注度如此之高，沒個百八十萬......”女人搓著手，眼中滿是貪婪。

“蘇醫生，你怎麼看？”她話音未落，一道刺眼的光照過來，照亮了他們的藏身之處。熟悉的身影衝了過來，幾招之內便將二人製服。

“有沒有受傷？”靳沂川脫下外套裹在蘇芸白身上，淡淡的檸檬香讓她緊張的神經逐漸鬆弛。

她搖搖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靳沂川瞥了一眼地上哀嚎的兩人，沉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坐進車內，蘇芸白緊緊抓著他的外套，盯著前方，眼淚止不住流淌。靳沂川抿著嘴，盡管心有千言萬語，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安慰話語。

......

靳沂川沒有頭緒。

「怎麼安慰女孩子？」

梁偌培呆愣幾秒，他看看聊天記錄，看了看個人資料，又看了看當下這條消息，有些茫然。

雖然不理解，但他還是有問必答。

「靳總可以嘗試做一些美食，或者帶她出去散心遊玩。」

靳沂川望向窗外皎潔的明月，陷入了沉默。

......

蘇芸白把自己浸泡在浴缸熱水中，直到最後一絲氧氣耗盡才坐直身子，大口喘 息。水汽彌漫在空氣中，吸入肺腑竟有種微甜的感覺，心情也因此得到了舒緩。

洗漱完畢，她趿拉著拖鞋走出浴室。

“我想你應該餓了，”靳沂川為她拉開椅子，刻意避開眼神接觸，“特意按照你的口味訂了些菜，你看合不合胃口。”

蘇芸白挑了挑眉，注意到垃圾袋邊的蒜皮、廚房窗戶上的水滴以及尚未消散的油煙味，再看看桌上的菜肴。

“都是我喜歡吃的。”她拿起筷子嘗了一口，故意停頓，斜眼看向靳沂川。

靳沂川努力維持鎮定，手指微微蜷曲。

“味道確實不錯。”蘇芸白嘴角含笑，“哪家餐廳啊，做得這麼好吃也不告訴我。”

靳沂川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既然你喜歡，下次我還給你訂這家。”

盡管靳沂川沒有坦白，蘇芸白也沒有揭穿他。今晚的驚魂與此刻的寧靜形成鮮明對比，讓蘇芸白恍若做了一場不真實的噩夢。

她緊握筷子，心中感激：“靳沂川，謝謝你。我這樣會不會給你添麻煩啊？”

聽說同性戀者往往介意伴侶與其他異性過於親近，她不禁有些擔憂。

“不會，你是我的妻子，照顧你是我的責任。”靳沂川望著她的眼睛，神情誠懇。

「責任啊。」蘇芸白咬著筷子陷入思考，「畢竟他和靳沂川是形婚，同性戀直接應該不會欺瞞這件事情，也許他和他的男朋友早就商量好了。」

她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大，於是堅定地點點頭，拍拍靳沂川的肩膀：“你放心，我們的友誼堅如磐石，絕不會成為你的絆腳石。”

雖然不太明白蘇芸白的意思，但見她如此認真，靳沂川也跟著點了點頭。

......

有了前車之鑒，蘇芸白生怕事情鬧大。

針對那兩個病人家屬，她目前還沒有想出好的解決辦法。

但偏偏事與願違。就在她結束查房的早晨，新來的小護士慌忙跑來，氣息還未平穩：“蘇醫生，出事了。”

“不急，你先緩緩。”蘇芸白將病曆本夾在腋下，輕拍著小護士的後背。

小護士擺擺手，靠牆站著，“醫院門口，有人鬧事兒，點名要你償命。”

“啪嗒”，厚厚的病曆本砸在地上，蘇芸白眉頭緊皺，臉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