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的知府大人也滿心疑惑。
這年頭......秀才郎怎麼也跟老百姓似的,還要用冤鼓報案?
怎麼說也是考取了功名的人,也能被稱為聖人門徒了。
踏上仕途的人怎麼說也會被老師帶著和熟識的官員走動走動,撈個交情。
這些官吏也混個眼熟,以後有什麼官司,也會偏向上幾分。
別看現在隻是秀才郎,未來指不定就成為狀元郎了呢!
“這是......”
朱瑜看著還帶著枷鎖的知府大人,又看了看帶他進來的衙役班頭,一臉無措。
倒是班頭一臉見怪不怪,他早就熟悉大明的官員這副模樣了,這在大明可不算少見。
“秀才老爺有所不知。”
“咱們知府大人也是戴罪之人,本應被革職歸家的。”
“但是這衙門缺了個官老爺一時間也沒人頂上。”
“當今聖上也就特別開恩,允許咱們知府大人帶著枷鎖留職。”
朱瑜愣愣的點點頭,心裏一片問號刷屏。
但也越發堅定一個念頭,——不再繼續考取功名!
再考上舉人,就進入大明備選官吏名單了。
到時候朱元璋把現在當職的官吏殺光了,上任的可不就是這些舉人!
就說朱瑜沒有當渾官的打算。
但官場誰知道會遇到什麼事呢?
指不定哪天人看你不順眼給你下絆子呢!
大明早期被無辜牽連的官吏可不少。
甭管你參沒參與,但凡和危險分子有半點往來,就是被砍頭的下場。
別的皇帝手底下當官是享福,明太祖手底下當官......那是嫌命長!
能安安分分的讓腦袋在脖子上待到晚年都算有本事。
班頭介紹完就先行離去,留下朱瑜和帶著枷鎖的知府大人四目相對無言。
最後,還是知府大人打破了尷尬。
“你是才考中的秀才郎吧?”
“而且,家裏沒有考上功名的人?”
朱瑜點點頭。
“誠如知府大人所說,晚輩是今年考中秀才的,是家裏唯一的讀書郎。”
堂上的知府聽後卻大笑起來,肩膀上的枷鎖甚至因此掉到桌子上。
那本來也不是什麼幾十斤重的枷鎖,而是輕便的僅僅為了警示的木枷。
“哈哈......”
“你這幅冒失的樣子,確實像是初入仕途的人。”
“不過我就喜歡你這種什麼也不懂的人,仕途可是一灘渾水啊!”
“想必你這愣頭青也沒調查過我是誰吧?”
“本官姓李,名翎。”
“你叫我老李也好,喚我一聲李大人也隨意。”
“李翎?”
朱瑜把所有的記憶都順了一遍,也沒找到關於這個名字的星點信息。
但是他看上去很隨和,也沒擺什麼官架子,讓朱瑜觀感很好。
“晚輩朱瑜,見過李大人!”
李翎又哈哈大笑起來。
“錯了、錯了!你在我麵前應該自稱學生,而非晚輩。”
“是我不懂規矩又鬧笑話了嗎?”
朱瑜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
李翎看到朱瑜的小動作,笑得更大聲了。
“沒有進入仕途的人確實有意思。”
“你今天鬧得笑話可不少啊!”
“日後你若考中舉人進士,今天的事情,可是會被天下有才學之人當做茶餘飯後的笑談的!”
朱瑜看著笑得停不下來的李翎,臉上的尷尬越發明顯。
本來隻是想報個官,竟然鬧了笑話,丟人了啊!
李翎肩膀聳著小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緩。
“朱瑜小友,你可知今日都鬧了什麼笑話?”
朱瑜下意識搖搖頭。
想他穿越前是根正苗紅的三好少年,穿越後周圍都是樸素的鄉下人,哪學這些彎彎繞繞去。
他要知道,也不至於這麼尷尬了啊!
他知道這大明的曆史,還是靠隨機倉庫掉落的《明史》,否則就他以前電視劇知道的曆史......怕是早就被說大逆不道被拖去砍頭了。
“學生不知,還望李大人賜教。”
李翎手指在桌子上有節奏的敲擊著娓娓道來。
“一來,這冤鼓不是說敲就能敲的。”
“二來,拜訪知府要提前準備拜帖,必須注明哪年經學,以及你的主考官是誰。”
“三來,報冤案,是要提前寫好狀紙的。”
“但是你們這些新晉秀才,應該還寫不了狀紙。”
“一般都需要委托你們的主考官代寫。”
“狀紙!這個我準備了!”
總算有一個自己準備了的東西,在下麵當乖巧學生聽著的朱瑜,趕緊把寫好的狀紙呈上。
“李大人!”
“這是學生自己寫的狀紙,我要報官的原委都寫在上麵了!”
“嗯?”
李翎的話音也一頓,驚訝的看向朱瑜。
“你自己寫的狀紙?”
狀紙可不是八股文能比的,狀紙也嚴格的格式,書寫的人必須對大明律很了解,知道大明律中一些名次的使用才能寫的出來。
李翎可不信,剛考中秀才的少年郎還能會寫這個。
但是等他接過朱瑜遞上來的狀紙,卻目露驚詫。
因為朱瑜的狀紙寫的條理清晰,所涉及的律法沒有絲毫錯誤,甚至引用的案例都很合理。
這種言簡意賅沒有一絲廢話的狀紙,就算是經驗豐富的老官吏也不一定能勝過!
而且這片狀紙通篇使用了娟秀的館閣體,整齊的字體寫在紙上也是一場視覺盛宴。
李翎看完狀紙後驚奇的看向朱瑜。
“朱瑜小友,這狀紙都是你一人思索後寫的?”
“正是!”
朱瑜穿越前也是通過法考的人。
雖然現代的法律和古代的區別很大,但是這些起訴作用的紙麵文件格式和模板還是那一套。
他需要注意的,無非是使用這個年代才有的語法和詞彙罷了。
“漂亮、漂亮!”
“這片狀紙寫的真漂亮!”
“朱瑜小友,想不想在我這衙門打個下手?”
“你放心,這種工作不會影響你以後參加考試,也不算真正的官吏,就是作為我的文書處理一點簡單的公文。”
“!”
朱瑜臉上的驚訝就沒掉下去過。
這個職位在穿越前,可是相當於高管啊!
他本不就是來告個狀,還能天降餡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