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因是裴圳野,甚至連病發的原因都過分惡心,因為她太深愛。
這讓言時想吐。
她就像個傻子,愚蠢的白癡,又像認不清自己身份的反派,她能看誰笑話?誰的笑話她都看不到,被現實嘲笑的人從始至終都隻有她。
言時垂眸逃也似地離開。
時刻關注著她的裴圳野直接伸手拽住,“等我,我們一塊回家。”
言時緩慢又平靜地掰開他的手,“沒有我們,那也不是我的家。”
“言時。“裴圳野耷拉著眼尾,輕聲喚她。
他聲音低沉,無精打采地像條淋了雨,渾身濕噠噠的小狗。
“裴總,老宅的電話。”
裴圳野的首席秘書陸江,拿著手機上前。
裴清河,裴家現任家主,也是裴圳野生父,他生來就是個傳奇,天生神童,自小早熟,多次跳級,還沒成年就大學畢業,早年前更是於一片混亂中穩住陣腳,協助裴老爺子將裴聞發揚光大。
可以說,過去的幾十年,裴清河就是精英的代名詞。
千萬少女想要嫁給他,瘋狂迷戀他,甚至為了追求他鬧出人命來,可惜,後來裴清河誰都沒要,而是娶了門當戶對的夏家大小姐,夏秋,也就是裴圳野的母親。
夏秋天生懦弱溫順,從小就是被當成大家閨秀培養的,文靜有餘膽氣不足,結婚後,更是徹底將自己困在裴家那一畝三分地。
郎才女貌的結合,曾經,哪怕現在都是別人眼中的神仙眷侶。
所有人都在羨慕裴圳野的好運,可隻有他自己清楚那看似溫馨的家實際上有多醜陋不堪,他厭煩,惡心,緊抿著薄唇接過電話。
手機剛拿到耳邊。
就聽到那邊傳來怒喊,“裴圳野,你立馬給我滾回來!”
裴圳野拒絕,“不回。”
說這話時,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言時。
言時沒有看他,執著地往前走。
裴圳野拿著手機追過去拽住她,“我說了,讓你等我。”
言時甩開他的手,“我也說了,我不會再跟你走。”
錯犯過一次就夠了,人總不能連續兩次都跌在同一條河流。
裴家老宅。
聽到電話那邊的爭執聲,裴清河向來鎮定的表情,驟然變了,他衝安安分分坐在一邊的夏秋發火,“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兒子。”
夏秋被嚇得捂著臉哭。
裴清河嫌棄地說,“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還會做什麼?兒子養成這樣,女兒還在床上躺著,裴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此時,言時跟裴圳野離得有點近,無意聽到話筒那邊傳過來的對話,肉眼可見短暫地愣了下,顯然也沒想到,那個被外界誇讚謙謙君子的裴家家主竟然是這種性格。
她皺著眉看向裴圳野,“沒聽見嘛,你爸讓你回去。”
裴圳野張了張嘴。
沒等他說什麼。
夏秋的哭聲傳來,她喊著,“兒子,你快回來,快點回來,媽媽受不了了,媽媽要死了。”
致命的壓抑,轉眼間,彷佛用來呼吸的氧氣全部被抽空。
裴圳野無聲地攥住手機。
就像是貓聞到魚腥味似的,媒體死命地往前湊,爭先恐後地問,“裴總,請問給你打電話的是您父親嗎?他找你是什麼事?是不是為了指責你在外麵亂搞男女關係,導致裴聞股市受到影響?據傳聞,你們父子關係不和,又是否屬實?!”
“裴總現在不接受采訪,請大家配合一下!”哪能讓他們繼續問下去,公司的人急忙領著保安將人趕出去。
有記者不甘心,試圖掙紮。
一時之間,現場一片混亂。
言時被吵得頭疼,原本固執緊攥著她不放的裴圳野忽然鬆開他的手,隨便拿了離得最近的話筒,雙眼直勾勾地看著言時。
話筒移動過程中發出一陣尖銳的電流聲。
裴圳野說,“網上說的沒錯,我身邊那個人從始至終都是言時。”
“沒有小三,沒有出軌,也沒有破鏡重圓,充其量隻能算是我個人的求而不得,所以有什麼事衝我來,別碰她。“
裴圳野眼睛的顏色很特別,灰暗陰沉得像暴雨前的雲霧,也像某片幽深隱晦的大海,看不清摸不透。
但此時,言時卻能清晰地從那雙墨色的眸子看到毫不掩飾的心疼和憐惜。
“......”
現場乍然安靜下來。
緊接著,轟得一聲暄騰起來,被奪走話筒的那個記者,一把奪過攝影師的相機,直直地衝著裴圳野拍,犀利地問,“裴總這句話的意思是肖雅菁肖小姐在說謊,肖家為了能夠跟裴家交好,故意采用輿論的方式逼迫你承認這樁婚事嘛?”
有句話說得沒錯,一心想要頭條的記者是沒有良心,熱衷於到處吃人血饅頭的,他們根本就不講究邏輯,肆意地用最大惡意揣測。
裴圳野蹙眉,“不是。”
“那裴總是什麼意思?想要腳踏兩隻船?兩女共事一夫?”記者緊緊地咬著不放,犀利追問。
“夠了!”肖雅菁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搖搖欲墜,就像快要被暴風雨打倒的花似的崩潰地捂著耳朵。
她突然開始急促呼吸,臉色青紫,看著就要喘不過來氣似的。
見狀,裴圳野眉頭皺得更緊了。
人總是同情弱者,匆匆趕來的顧年連忙扶住快要摔倒的肖雅菁,“深呼吸,深呼吸,別激動。”
肖雅菁有先天性心臟病,受不得刺激。
“野哥,你這是做什麼?你要把雅菁氣暈過去嗎?你又不是不知道雅菁有心臟病。”顧年跟裴圳野認識了很多年,兩人在同一個大院長大,從初中起就是同學。
心臟病?心臟。
裴圳野後腦尚未痊愈的地方倏地抽疼了下,腦海中短暫地閃過片段,很模糊,沒有人影,隻有一張黑乎乎的A4紙。
他能‘看見’自己臉色凝重地盯著那張A4紙看了許久,許久,明明是回憶,裴圳野卻能清楚地回想起當看到報告的時候,他的心情有多陰晦。
那是什麼?那上麵到底寫了些什麼?
裴圳野想要看清楚點,再清楚點,但那張紙依舊模糊,後來,腦海中又隱隱約約閃現起出車禍的那晚在酒吧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