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醫院,”裴圳野心急地像抱小孩一樣,托著她的臀部將人抱起來,“別怕。”
明明更怕的是他。
言時想嘲諷,想反駁,正要開口時才發現在發抖的是自己,她的手在抖,身體在抖,連睫毛都在顫。
眼眶不受控製地逐漸變得模糊。
明明沒想哭的,也不想那般脆弱,言時就像是無法落在實地上的飛鳥,她身體輕蕩蕩的,心裏也虛無,整個人飄在空中,一切離得都好遠。
就像是在做夢。
媒體是夢,肖雅菁是夢,眼前全都是夢。
等夢醒了,他們又能回到過去,不需要交付真心,也能彼此慰籍。
裴圳野擔憂地抱著她往外衝,被忽視的肖雅菁無法接受,“圳野,你在幹什麼?你的未婚妻是我!”
她也要哭了。
再惡毒,再純潔的女人,在愛情中都好無助。
裴圳野看向她的眼神陰沉冰冷,“滾開。”
淚流滿麵的肖雅菁被嚇到,愣在那裏。
言時虛虛地勾著裴圳野的脖子,飄忽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挑釁地無聲說,“你輸了。”
在這場名為愛情的遊戲中,他們都是輸家,但至少言時暫且輸得還不算太難看。
善妒的女人毫無理智可言,肖雅菁情緒激動地抓住裴圳野的雙手,哭泣著哀求,“圳野,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你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好不好?”
這太難堪。
她哭得梨花帶淚,裴圳野卻沒有一絲心軟,他無情地甩開肖雅菁的手,麵冷如霜地說,“別讓我說第三次,讓開。”
這就是男人。
無情又殘忍的男人。
言時突然覺得好累,注定無法勝利的競爭又有什麼必要?不過白費功夫罷了,那股無力是從骨髓裏絲絲密密地冒出來的。
她平靜地撐著裴圳野的肩膀要下來,“放我下來。”
裴圳野怎麼可能放心,“先去醫院檢查一下。”
言時忽然緊蹙著眉頭幹嘔,就像是有東西堵在胸口,無法呼吸,憋悶得想吐,她臉色蒼白地說,“我要吐了。”
裴圳野的臉倏地微僵。
他無措地將言時放下,笨拙又擔心地問,“身體不舒服?”
“是啊,”言時撩起眼簾,眼尾上揚,像是沾滿了毒藥的鉤子,“你覺得是誰害的?昨晚我早就說過浴室太冷,為什麼不聽呢?“
她抬眸直視著裴圳野的雙眼,低聲重複,“為什麼不聽呢。“
要騙就騙好了,至少人放聰明一點,別被她抓到,也許她還能繼續自欺欺人下去,可為什麼連藏都藏不好?
非得要讓她這麼絕望才開心嘛?
言時眸色淡漠,她冷冷地說,“連個女人都擺平不了,還想跟我上床,到底是我太下賤還是你太自信?”
她就像是個屠夫,隻會揮刀砍向自己的屠夫。
彷佛越惡毒的話語越能讓她心裏不再那般感到憋悶,她不是太蠢,隻是太賤而已,賤到心甘情願地被騙了整整三年。
尖銳的話,無情地戳痛裴圳野的心。
他緊抿薄唇,“言時,能不能別再這樣。”
雖然他不知道那三年都發生了什麼,但就這般輕易地否定兩人之間的感情,裴圳野心裏並不好受。
失憶的他尚且如此,言時又哪裏能夠做到無動於衷。
她故作強勢地嗤笑,“貓哭耗子假慈悲,要是你真難過,我不信你會放任有人這麼羞辱我,裴圳野,你想挽回我是嗎?那好,開除她,把她從裴聞趕出去。”
肖雅菁大叫,“你敢!”
言時沒有看她,直勾勾地看著裴圳野,“做給我看。”
裴圳野深深地看了她許久。
他的心臟像是被一雙大手緊緊地攥著,快要喘不過來氣似的痛,她不信任他,裴圳野再次無比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
他深呼吸了口氣, “好,”他看向前台,“去把顧年叫來。”
“不,你不能這麼做!圳野,你不能這麼對我,”肖雅菁抗拒地搖頭,她很清楚隻有時時刻刻地待在裴圳野的身邊,才能盯得住他,也隻有守住總裁特助的位置,才能讓別人相信他們曾經深愛過,她急切地說,“圳野,我不要。”
裴圳野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肖雅菁急了,蹭地一下,視線落在言時身上,她咬著牙撲了過去,揚起手就往她臉上扇,“都怨你,你這個賤人!”
啪的一聲。
清脆的巴掌聲在並不安靜的大廳響起。
閃光燈短暫地停了一瞬間,緊接著又急速地亮個不停。
言時舔了下嘴角,有一絲血腥味,她摸著快速腫起來的臉,輕笑了聲,撫開擔心地湊過來的裴圳野,冷戾地抬起手也重重地朝肖雅菁臉上扇去。
連續兩個巴掌,又重又狠。
她冷笑,“自作自受。”
肖雅菁還要舉起手,驟然被裴圳野擒住,他無情地說,“夠了。”
肖雅菁恨極了。
她不明白怎麼就成了這樣,明明之前哪怕她再清楚地意識到裴圳野不愛她,但也不至於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這般對他。
肖雅菁不理解,“圳野,你一定是鬼上身了是不是?你中邪了,那個賤人到底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你失憶了知不知道?她說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尖銳的聲音快要突破天際。
言時麵無表情地冷眼旁觀,她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要過來,也不知道想因此得到什麼,也許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性格太惡劣,她想看到肖雅菁難過,想看到裴圳野,想讓自己不至於悲傷的太孤獨。
肖雅菁哭了好久,哭得雙眼通紅,就連外人看了都於心不忍,唯有裴圳野表情冷淡地看著她,哪怕自己就站在他麵前,他雙眼中也從未有過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的肖雅菁咬著唇說,“圳野,你執意如此是不是?你不怕我告訴伯父,告訴老爺子嘛?”
提到家人。
裴圳野突然安靜下來。
看到這,言時無趣地轉身就要走,看吧,果不其然,她總會輸給任何人,裴圳野的家人,朋友,她知道的,不知道的,重要的,無足輕重的,她誰也贏不了。
江清也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耳邊回蕩。
“極度依賴。“
言時身上被落下烙印,心裏也被留下痕跡。
她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