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尖刀抵上腹部，男子收了嬉笑，嘴上討饒，“不敢。”

“趕緊走。”

男子避開刀尖，熟練的繞到牢獄後方，穿過一排又一排荒廢的院落，穿過錯綜複雜的小路，不消片刻到了後門。

顯然，他很熟悉都督府的地形。

“什麼人？”

後門守衛聞聲過來查看。

男子轉身，邪邪一笑，“你趙爺爺！”

袖中鐵絲飛出，直衝那人眉心。

看守應聲倒地。

鳳儀羽閃過一瞬驚愕，越發警惕他。

男子欣然接受她的“崇拜”，大剌剌開鎖先出了門。

鳳儀羽隨後出來，男子已旁若無人的走了。

他走的極快，沒有等她的意思。

鳳儀羽緊緊尾隨。

那人繞進胡同，七拐八拐，彎彎繞繞，一眨眼沒了人影。

混蛋，被他耍了！

鳳儀羽暗罵。

此時大街上，犯人四處逃竄，遍地都是捉拿要犯的士兵。

百姓們更是驚弓之鳥，開始四散躲避，生怕被當成犯人抓走。

城中霎時擠擠攘攘，一團亂麻。

男子滿意的欣賞自己的傑作，自鳴得意的晃過大路，進了另一條巷子。

才繞了兩個彎，迎麵撞了人，嚇了一跳。

“有意思嗎？”

鳳儀羽堵住他去路，不悅的質問。

“沒意思啊。”男子聳肩，“你既出來了，還跟著我做什麼？”

鳳儀羽攤手討要，“十兩銀子。”

男子“哧”的笑出聲，抖抖身上滿是補丁的袍子，“看看，這是什麼？”

“乞丐服。乞丐怎麼可能有銀子？別說十兩，我就是一個銅板也沒有。”

“抱歉，騙了你。”男子毫無誠意的道歉。

他乞丐堆裏長大，臉皮厚、嘴皮溜、膽子大，又是野慣了的土霸王，自然不會因為誆騙一個弱女子愧疚。

更可況，她也算不上弱女子。

男子收回目光，扭頭要走。

鳳儀羽邁步擋住他，不依不饒，“丐幫不會沒錢。”

男子嬉皮笑臉的衝她豎了個大拇指，抱拳吹捧，“姑娘好眼力，竟認識丐幫，佩服佩服！”

“不過你說錯了。丐幫是一群乞丐的容納所，隻會窮上加窮。”

“更何況我與高鬆結怨，七進七出大牢，兜比臉幹淨。真沒錢！”

男子還要嬉笑，鳳儀羽口住他肩膀，把他壓上牆壁，刀刃抵上他的脖子。

“不給錢，現在就殺了你。”

犀利的眼神已經化成了刀，殺氣騰騰。

男子恍若未見，自顧自玩笑，“師父說的對，果然不能騙女人，不通情理，最會訛人。”

手下一個抬手扣上鳳儀羽手腕，奪了她的刀，反身抵住了她。

“你這副身子骨，不過在硬撐，當真殺得了我？”

“我說過，你試試。”

鳳儀羽眸光一凜，反手抓住他的胳膊，一個轉身過肩摔，男子始料未及，悶聲摔地，短刀跌落，後背疼的直哼哼。

鳳儀羽騎上他身上就是一通揮拳。

“我既殺得了狗賊，也能殺你。”

男子抬臂格擋那暴雨梨花的拳頭，勉強護住引以為傲的俊臉，雙臂卻被打的吃痛發麻。

“混賬，都是混賬！”

鳳儀羽將多日的憤懣與憤怒盡數發泄出來。

拳頭的力道一下比一下弱。她精疲力盡了，依舊倔強的不願停手。

死了啊，都死了！

她好恨，恨極了這個爛透的世界！

眼見美人落淚，男子心生愧意，忙叫：“差不多得了，我真沒錢，打死我也沒用。再不濟我給你寫個條子，以後有錢了還你。”

鳳儀羽終於停了下來，哀怨的盯著男子，頹廢的從他身上翻下。

“我不殺百姓。”

她隻是需要盤纏，去京都手刃高洪。

鳳儀羽摸回地上的短刀，塞回腰間，木然的靠著角落發呆。

她得想辦法避開巡查視線，出邊城，入虎口關，直奔京都。

男子瞧她這般死氣沉沉的模樣，有些過意不去，爬坐起來，故作輕鬆道：“我叫趙景昱，丐幫幫主嫡傳大弟子。你叫什麼名字？”

“鳳儀羽。”鳳儀羽木木回。

趙景昱打趣，“儀羽既是鳳凰，你又姓鳳。不如，叫你凰凰。”

鳳儀羽猝然看向他，眯了眼，像在看一個死人。

涼意颼的竄到頭頂，趙景昱霎時頭皮發麻，趕忙打哈哈，“失誤失誤，純屬誤打誤撞。”

鳳儀羽就這麼盯著他，試圖從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看出端倪。

可惜他笑得坦誠無害，完全沒有漏洞。

“走吧。”鳳儀羽起身威脅，“找你師父去。”

乞丐沒錢她信，丐幫拿不出個銅板，絕不可能。

趙景昱站起來糊弄，“我師父出遠門了。”

噠噠——

噠噠——

地麵忽地劇烈搖晃，鏗鏘厚重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的衝擊耳膜。

這個聲音......

是騎兵！

突厥騎兵！

鳳儀羽驚覺不好，繞出巷子查看，隻見一隊突厥騎兵疾馳過市，揮刀高喊：

“你們大都督已死，邊城將由我們大汗接管。你們這群愚蠢的漢人，趕緊滾蛋。”

“一個時辰後，巴紮王子入城查驗，但凡有逗留者，殺無赦！”

百姓尚未從都督府的變故中回過神，突厥兵的轟趕頓如晴天霹靂，轟的他們不知所措，皆愣在原地麵麵相覷，驚悚不已。

騎兵穿梭在街道上，揮刀就砍，“不滾的，現在就讓你們見閻王。”

眨眼間，已有幾名百姓遭了毒手。

行人驚恐萬分，紛紛抱頭鼠竄。小販們也都胡亂收了貨物，推車就跑。

騎兵策馬飛奔，對準推車的小販一刀一個，勒令，“所有物品、金銀細軟通通留下，不準帶走任何東西。”

四處迸濺鮮血，突厥騎兵殘暴的屠殺百姓。

就連城門口也守了騎兵，但凡發現攜帶包裹、藏匿私物者，過去就是一刀。

大家四散奔亡，奪城而出，哭喊聲、驚叫聲、擁擠哄鬧聲不絕於耳。

亂了，徹底亂了。

而本該保衛邊城、保護百姓的官員軍隊，早在突厥進城前人間蒸發，沒了蹤影。

剛剛還在抓人的高家走狗，見勢不好，也都以迅雷之速消失。

怎麼會這樣？

邊城南連虎口關，北接突厥，是大州最重要的軍事重地。

朝廷在此設大都督府，派重兵把守，就是為了防止突厥突進。

可他們放任突厥入侵、未戰先逃，拋棄了黎民百姓，就此將邊城拱手讓人。

哈哈，多麼新鮮，多麼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