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容芷看向她,等著她的下文。
趙月雅壓低了聲音:“過幾日開春不是要去天女廟祈福嗎?四周都是深山,到時候,讓人抓了她丟林子裏去,給她一個教訓......”
薑容芷攥緊了手帕,腦中想起薑十鳶來救她,跟柔嘉公主對上的模樣:“不好吧......這麼做太過了。”
趙月雅恨鐵不成鋼的拍著桌子:“就你爛好心,別人都欺負到你頭上了!得,算我多管閑事,我歹毒!”
薑容芷拉著她:“好月雅,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可......畢竟她是我長姐,那林子裏還有野獸什麼的......”
她在趙月雅的瞪視下收了聲。
氣氛一時變得很壓抑。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將眾人嚇了一大跳。
門外傳來薑府小廝的聲音:“二小姐,您快回去吧!太後娘娘著人傳懿旨,邀您明日進宮......”
薑容芷的心漏了半拍,看著小姐妹們吃驚又羨慕的眼神,用手帕抵著唇邊輕咳了兩聲:
“本想著今日跟姐妹們聚聚,誰知......我就先回去了,開春那日咱們再好好聊聊。”
她揚起的嘴角怎麼也壓不下去,能得太後娘娘青睞,這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福分!
她心中堆積多日的鬱氣一掃而空,跟著府裏的小廝匆匆回了薑家。
錦瀾院。
薑十鳶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逐鹿台的事情是她鑽牛角尖了,事情雖發生了一點偏差,好在大方向是按照她預想的那樣。
這段時間整日悶在房中,實在無趣。
於是她去找了孟氏,說要出門轉轉。
孟氏剛接了太後娘娘的懿旨,心情正好,大手一揮就放人了,還親切的叮囑她早些回來。
薑十鳶看在眼裏,沒有表現出異樣。
出了府以後才詢問紫蘇:“府裏可是發生了什麼喜事?”
紫蘇撇了撇嘴:“回小姐,太後娘娘傳來了懿旨,宣二小姐明日進宮。奴婢怕小姐心裏不舒服,便沒同小姐說。”
薑十鳶腳步未停,隻溫聲說道:“紫蘇,你跟了我多久了?”
紫蘇心裏咯噔一聲:“八年。”
“是啊!八年!”薑十鳶神色莫測。
伺候她的大丫鬟有四個是從小便跟著她一塊長大的,唯獨紫蘇,是她半路買來的。
紫蘇八歲那年,被賭鬼父親拖著去發賣,正巧被她碰見。
不同於其他四人,她總覺紫蘇幼時淒苦,便對她多了些縱容,從未過多的苛責她。
在雲州時,家裏祖母掌事,後宅沒有什麼別的人,紫蘇心思活絡跳脫,倒也沒什麼。
回了京都後,缺點就變得明顯了。
她沒有警覺性,缺乏危機意識,自己的想法還挺多,總是自以為是的行事。
這樣的性子在京都,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紫蘇看小姐的樣子,心中慌了:“小姐,我,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太後娘娘傳召二小姐,沒有傳召你,這也不關你什麼事......”
薑十鳶打斷了她:“慎言!”
紫蘇禁了聲。
薑十鳶沒再說什麼,順著大街走著。
母親留下的幾間鋪麵一直由祖母的人代為打理,來京都前,祖母便將這幾間鋪子的賬冊地契那些全部交給了她。
回來這麼長時間,她還沒來得及去看看,今日正好去巡視一遍。
“讓開,讓開,救命!大夫,救救我兒......大夫!”
一名婦人哭喊著推著板車,直直衝向一家名叫 春暉堂的醫館。
薑十鳶拉著紫蘇退到一邊。
醫館裏的學徒趕緊出來搭手,將人從板車上抬了下來。
板車上的男子約莫二十來歲,七竅都流出了血,出氣多進氣少,看樣子像是不行了。
春暉堂裏跑出來一名老大夫,檢查過後搖搖頭:“他服用了斷腸草,已經不行了,節哀。”
婦人隻覺天旋地轉,崩潰的跪在地上:
“大夫,我兒是誤服的,他就沾了一點,求求你想想辦法,他剛中了鄉試,他不能死,求求你......”
說著,婦人的額頭不停的往地上磕,三兩下就見了血。
幾個學徒拉著:“這位夫人,斷腸草沾之必死,你就是磕死在這裏也沒用啊!”
紫蘇看小姐在發呆,喚了聲:“小姐,我們走吧!”
薑十鳶垂下頭,剛踏出一步,就頓住了。
她像是做下了某種決定,大步醫館門口走去。
“讓我看看。”
她朗聲說著。
圍觀的人許是被她身上的氣勢撼動,自覺讓開了一條路。
婦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滿懷希望的抬頭。
當看到來人隻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時,再次陷入了絕望。
老大夫輕斥:“哪來的小丫頭,胡鬧!”
薑十鳶沒管他:“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這位夫人可願意讓我一試,你若是不願意,我現在就離開。”
婦人腦中一陣嗡鳴,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死馬當活馬醫:“好!”
她艱難的吐出這一個字。
老大夫負手而立:“好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救治!”
紫蘇急的在一旁跺腳,她上前拉著薑十鳶一把:“小姐,別鬧了!你哪會治病,若是出了人命......”
薑十鳶眼神淩厲,紫蘇鬆開了手,僵在原地。
周圍的人嘩然:
“這是哪家小姐,瞎胡鬧!人命關天的事情,又不是過家家!”
“報官!趕緊報官!”
“你快別讓她耽誤時間了,送去城西的胡神醫那裏,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
婦人被眾人說的心緒大亂,她看向薑十鳶 ,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讓她的心顫了顫。
從這裏到城西要橫跨大半京都,兒子怎麼撐得住。
而此時的薑十鳶已經在檢查男子的口鼻,旁人的指責她充耳不聞。
一名圍觀的男人大罵:“你們這些千金小姐就不把我們老百姓的命當命,拿著別人的性命玩樂,你這跟殺人有什麼區別,走,跟我去見官......”
說著,便伸手要去抓薑十鳶。
薑十鳶心生怒意,中毒的男子的情況緊急,不能再耽擱了。
“滾!”
她握著手裏的金針,冷冷的掃了男人一眼。
男人心裏發怵,停頓了片刻,隨後臉頰漲的通紅,他竟被一個小姑娘唬住了。
羞惱的情緒騰升,男人嘴裏罵罵咧咧的:“你特娘的,擺什麼千金大小姐的譜......老子不給你點教訓......”
“你要給誰教訓?”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了男人的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