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祈年轉念一想便明白她誤會了。
他臉上的笑意不變:“縣主過獎。”
薑十鳶緊了緊拳頭,又變回了低眉順眼的模樣。
溫祈年覺得好笑,不知怎麼,就想起府中養的小貓,看似溫順乖巧,其他人若是大意靠近,定會被撓的滿身傷。
這丫頭也是如此,溫順乖巧不過是表象罷了。
她一定不知道,她那雙桀驁不馴的眼睛實在是太過獨特,獨特到他都想毀了。
溫祈年收回了視線。
太子妃上前安撫著被劫持的貴女們。
太子臉上帶著怒火質問即墨羽蒼狼國的用意。
孟氏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跑到薑容芷身邊解開繩索,母女倆抱頭痛苦。
薑十鳶突然覺得心累。
先前她就覺得奇怪,逐鹿台宮殿裏還有那麼多貴女,偌大的地方隻留了少量士兵,本身就不合理。
事發突然她沒來得及多想,看到太子身後浩浩蕩蕩的人群那一刻,她就明白了,這些事情都是有預謀的。
推波助瀾,給即墨柔嘉製造可以鬧事的環境,放任她將事情的矛盾擴大。
若是即墨柔嘉能順手解決她跟薑容芷就更好了,也算為皇帝解決了一個難題。
若是不能,也沒什麼損失。
鳳鳴國照樣可以以此為借口,打壓蒼狼國的氣焰,再撈點好處,穩賺不賠!
太子不在場,又必須保證其他貴女不受傷,將事情控製在對自己有利的範圍內。
女眷中的宋瑤跟留在宮中的溫祈年,就是他的後手。
有這兩個人在,事情絕不會發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冷風吹過,薑十鳶如墜冰窟,看著眼前吵鬧荒誕的景象,有種掙脫不得的無力感。
她虛虛的朝著溫祈年行了個禮:“既已無事,小女告退。”
溫祈年的手指蜷縮了一下,漫天大雪又飄了起來,薑十鳶倔強的背影帶著些許孤寂。
他一直望著,久久不能回神。
餘光瞥到雪地中躺著那支斷裂的發簪,溫祈年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撿起收進了袖中。
宋瑤跑了過來:“大人......”
溫祈年目光泛冷,他摩挲著手上的白玉扳指:“本官竟不知你何時成了太子的人。”
鑒察院的人,除了皇帝跟他,不用聽任何人的命令。
宋瑤瞳孔驟縮,當即半跪在地上,低聲道:“大人明鑒,屬下對大人忠心耿耿,天地可查,大人昨日毒發,屬下不忍大人操勞......”
溫祈年盯著她,神色莫測,不知道在想什麼。
宋瑤就保持著抱拳半跪的姿勢,心中委屈。
半晌過後,溫祈年才淡淡的說道:“自去戒律堂領罰。”
“是。”宋瑤垂著頭,她擅作主張,沒有及時將此事上稟,已經犯了大忌,被罰是預料之中的事。
即墨羽要處理剩下的爛攤子,對著太子再三表態以後,帶著重傷的即墨柔嘉匆匆離開圍場。
太子蕭景明的視線掃到溫祈年跟臉色不好的宋瑤,愣了一下後,笑著跑了過來。
“溫大人身子不舒服,怎的不多休息?這邊的事情交給宋瑤就是,大人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孤怎麼跟父皇交代......”
蕭景明滿麵春風,此次逐鹿台圍獵,他那些個兄弟們都不願意來,忙著在京都爭權。
經過柔嘉公主一事,他定能在談判的時候,穩壓蒼狼國一頭,驟時為國謀取更大的利益,有這件大功在前,他們再如何爭也沒用。
溫祈年將蕭景明的神色盡收眼底,他的聲音平靜:
“殿下說的是,下官這身體,是該好好修養。近來聽聞宣鄔不太平,下官明日就啟程回京。”
蕭景明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溫祈年沒再看他,對著身後推著他的護衛雲生道:“走吧!”
“是。”雲升麵無表情,對他來說,主子的命令就是絕對的。
蕭景明心中湧起不安的感覺,他急急往前走了兩步:“溫大人留步......”
還沒靠近,就被雲生身上迸發出的內勁逼退。
兩人消失在風雪中。
蕭景明抿著唇,他知道,這是溫祈年對他的警告,讓他不要把手伸的太長。
溫祈年絕不對無緣無故提宣鄔。
宣鄔的中州太史是他的人,那邊有他大半的收入來源。
蕭景明的眉心跳了跳,轉頭看向宋瑤:“宋隊長知不知道宣鄔出了什麼事情?”
宋瑤沒有正麵回答:“下官答應太子的事情已經做到,太子答應下官的......”
蕭景明了然:“宋隊長放心,回去以後,孤就請父皇為你們賜婚。”
宋瑤點點頭:“太子殿下還是早日回京吧!不是為了下官,是為了你自己......”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蕭景明心底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如果宣鄔那邊出事,定然是能讓他傷筋動骨的大事。
當下也沒了穩壓蒼狼國人的喜悅。
太子妃走了過來:“何事讓殿下如此煩憂?”
蕭景明壓下心底的不安:“明日拔營回京......”
再說薑十鳶,從圍場回去以後,她就病了,高燒不退,太醫開了藥,說是思慮過重又受了風寒。
太子以眾貴女受了驚嚇為由,在第二天啟程回京。
薑十鳶強撐著給自己紮了幾針,喝了藥,一路昏睡著。
孟氏念及薑十鳶去救薑容芷的事情,倒是沒有做別的小動作,到家後又調了幾個丫鬟去伺候著。
各府的貴女們紛紛送上了禮物慰問,即墨羽也派人送來了幾箱名貴的珠寶財物,說是補償跟賠罪。
這種明麵上的東西,孟氏就算眼紅,也不好動手。
咬牙看著一樣樣珍寶搬進了薑十鳶的小庫房。
薑容芷嫉妒的牙齒都咬碎了,這次逐鹿台一行,薑十鳶出盡了風頭。
生了幾天悶氣以後,她接到了禦史大夫家的千金趙月雅的邀約,閑來無事,便出了門。
薑容芷去了她們經常去的茶樓,廂房內除了趙月雅,還有其他幾個相熟的小姐妹。
趙月雅親昵的拉著薑容芷的手:“你可算來了,自你那個姐姐回京以後,你都不大願意出門了,莫不是有了長姐,就跟我們生分了?”
薑容芷臉上閃過不自在的神色,她抽回了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由祖父養大,在她麵前,我算什麼東西......”
幾名閨秀對視了一眼:“在逐鹿台上,我們便看出你這長姐不凡,那氣勢,連蒼狼國的公主都壓不住,更何況你!”
薑容芷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誰說不是呢!剛回府沒幾天,就把我母親身邊伺候多年的老嬤嬤打了。
要不是那天太後娘娘宮裏的人來了,怕是我也要被......
哎!不說這個了!”
趙月雅眼中閃過妒意,太後娘娘賜她首飾的事情,現在滿京都貴女誰不知道。
她故作誇張的說:“不會吧!容芷你這麼溫柔的人,都不能跟她好好相處,那我們這些人,在她眼裏怕是連個丫鬟都不如。
再怎麼說你們也是姐妹,你也是嫡女,憑什麼讓她壓一頭?”
薑容芷苦笑著,沒有言語。
眾人看在眼裏,自己腦補了一場後宅的爭鬥大戲。
畢竟哪家都有幾個不省心的姐妹。
趙月雅眼珠轉了轉說道:“我倒是有一個主意,可以讓你不再受她壓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