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洛老夫人身穿暗紅色縷金緞麵長襖，外麵披著白狐狸毛領的披風，滿頭的銀發用法翠珠花鈿盤起，麵上紅潤飽滿，走起路來也是中氣十足。

“給祖母請安，這麼晚了祖母您怎麼過來了。”洛向西上前一步請道。

洛老夫人看見她有一瞬間的愣神，但很快便恢複了神色，一臉慈愛地看著她道：“這是向西啊，你可算是回來了？快過來讓祖母瞧瞧。”

洛陶兒恭敬地叫了聲“姐姐”，洛向西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這臉是怎麼了？”洛老夫人看著她的臉皺著眉頭問。

洛向西摸了摸臉，滿不在乎地回道：“無礙，過兩天就好了。”

洛老夫人點了點頭，看向不遠處的孫掌櫃，又轉頭對著徐姨娘問道：“怎麼回事？向西這才回來，怎麼就吵起來了？”

這話問的就很巧妙，旁人聽了隻會覺得洛向西很會生事，一回來就與人吵架。

洛向西心裏冷笑著，但麵上還是乖巧的笑著回道：“回祖母，我也很納悶，我這才進院子，這位孫掌櫃和徐姨娘從正廳裏出來就問我要錢，說我從他們鋪子拿了胭脂水粉沒給錢。”

徐姨娘想要出聲打岔，但洛向西根本不給她機會，繼續說道：“您是知道的，從前我的這些東西都是悅顏樓送來的。”

“對了，掌櫃的，你剛才不是說有憑據的嗎，那你拿出來我看看，如果是我賒的，那我馬上給你清，如果不是我的話，那是誰的你就找誰要去。”

孫掌櫃一聽，從懷裏掏出了一遝票據遞了過來，徐姨娘想要伸手接過去，被洛向西一把奪了過來。

她看著第一張念道：“十一月初七，一盒波絲螺子黛，十兩，嘖嘖，讓我們來看看是誰這麼奢侈，唉呀，是翠紅去拿。”

翠紅猛的被點名了，嚇得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她求助般地看著徐姨娘。

洛向西沒打算搭理她，繼續拿起一張念道：“九月初九，兩盒花露胭脂，兩盒妝粉，玉珠拿的。”

“七月二十......”

“夠了！”洛老夫人不悅地打斷她：“還嫌不夠丟人嗎？”

洛向西冷笑道：“祖母，剛才您應該也聽到了吧，東西是徐姨娘、二妹妹，還有二嬸房裏的人拿的，但賴賬的名聲卻落到了孫女的頭上，孫女就不需要臉麵了嗎？”

洛老夫人還想再說什麼，但洛向西不可能讓她現在開口，自己氣還沒撒完，她轉身對著徐姨娘寒聲說道：“怎麼著，你們是估摸著我死外麵了，想把賬賴我頭上嗎？”

“姐姐，你誤會了，娘親怎麼會那樣做呢。”一直站在一旁的洛陶兒終於出聲了。

“是呀，向西，你誤會了，府裏如今的狀況你不了解，我隻是想讓這孫掌櫃緩幾天再來收，誰成想他會看到你問你要這錢。”徐姨娘連忙解釋道。

孫掌櫃也聽過不少大戶人家後宅女眷的事，看到這兒什麼都明白了，他冷哼一聲道：“夫人，可是您......”

隻是他話還沒說出來，一旁的洛老夫人大聲打斷道：“孫掌櫃，時間不早了，你一個外男，留在府裏多有不便，快隨李嬤嬤去後麵拿錢吧。”

孫掌櫃此行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要債，聽到去拿錢，哪還有不去的道理，連忙咽下後麵的話跟著李嬤嬤走了。

處理完了孫掌櫃，洛老夫勉強扯起嘴角，柔聲說道：“向西，你才回來，也累了吧，快先回院子歇息吧，大家都散了吧。”

說完，狠狠瞪了徐姨娘一眼轉身走了。

洛老夫人剛走，徐姨娘臉上的表情立刻陰沉了下來，洛向西身體不舒服賴得再跟她廢話，直接無視了她，帶著若蘭回了自己的院子。

推開“如意居”的大門，自門上掉下的粉塵披頭蓋臉的襲來，院子裏枯敗的花草隨處可見，屋子裏更是落滿了灰和蜘蛛網。

“向西，你以前就住在這裏嗎，大戶人家的小姐身邊不是都應該有幾個人伺候的嗎？”若蘭瞧著滿屋子的破敗，不解地問道。

洛向西的記憶裏，原主以前身邊有好幾個丫頭在伺候著，但眼前的景象很明顯這裏已經好久沒有人收拾過了，翠紅很顯然從自己走了以後就投靠了徐姨娘，那麼其他人去了哪裏了？

洛向西歎了口氣，無精打彩地說道：“誰知道呢，先收拾一下歇息吧，我實在太累了。”

若蘭也知道她身體不舒服，連忙出去找來掃把和抹布收拾了起來。

屋裏好長時間沒住人，冷颼颼的，她倆也不在乎，畢竟都是數九寒天住過橋洞的人，這裏可比橋洞條件好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洛陶兒領著兩個丫頭過來了。

“姐姐，祖母怕你房裏沒人伺候，這不一大早就親自挑選了兩個得力的丫頭，專程讓我送你院子裏的，昨天時間倉促沒來得及安排，希望姐姐莫要生氣。”

洛陶兒今天上身穿了一件淡粉色印花毛領短襖，下身穿著白色夾棉百褶長裙，配上嬌美的臉蛋，看上去很是賞心悅目。

她聲音輕柔，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如果不是洛向西知道她便是慫恿原主獨自外出送死的始作俑者，說不定真的會被她這副小白花的模樣給騙到了。

“妹妹說什麼呢，我說過我生氣了嗎，你就勸我莫要生氣？祖母如此心疼孫女，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何來得生氣一說呢？”

洛陶兒被她的一席話問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她便恢複了神態，“姐姐說得沒錯。對了，姐姐，你出去這麼久可打聽到三哥哥的下落了？”

洛向南身死的消息，暫時還不能說出去，自己才回京都，毫無根基，且不說其他，單就這將軍府來說，就不知道藏著多少虎視眈眈的人，有洛向南在，多少她們還會有所忌憚，自己也能多層保障。

“消息是打聽到了一些，但我去時，三哥哥應該已經離開庸嶺了。”洛向西遺憾的說道。

洛陶兒急切地問道：“哦？那可知三哥哥去了哪裏了？”

洛向西搖了搖頭道：“對了二妹妹，我院子裏的白果和白芷那兩個丫頭去哪裏了？”

洛陶兒嘴角抽了抽，勉強露出一點笑意道：“具體我也不清楚，我聽秋嬤嬤說那兩個丫頭在你走後的第二天便偷了你的東西拿出去賣，被抓了個正著，祖母一生氣，就做主將那兩個丫頭發賣了。”

洛向西早就料到會聽到類似這樣的答案，所以也沒過多糾結，她故作憤怒地說道：“居然有這種事，那發賣算是便宜她們了。”

正在此時，洛陶兒身邊的丫頭玉珠一臉喜色地進來道：“小姐，齊王殿下來了。”

齊王？洛向西腦中很快閃現出這人的信息，三皇子陸員，一年前被封齊王，是自己的便宜未婚未。

但看著玉珠那高興勁兒，怎麼跟她家小姐的未婚夫來了一樣呢？

“嗯，知道了，下去吧。”洛陶兒麵色微紅，有些不悅地看著退出去的玉珠，轉過臉來又換上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說道：“姐姐，殿下來了，你不打扮一下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