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傻勁兒讓謝辭蹙了下眉頭,他身後的人已經忍不住叫嚷。
“又是這傻子!上次才衝撞了三爺,這回居然還把三爺苦守了半月才請來的玉佛打碎了!”
“三爺,這傻妞兒是二房的人,說不準就是故意的!”
“聒噪。”
謝辭嗓音冷淡,似是詩中所寫的玉珠滾盤般繞在耳邊。
簡單二字,卻讓身後的人止住了聲。
他的目光又落在謝婉綿身上,寡淡的連半分情緒都沒有。
不過想來也是,誰會跟個傻子計較呢。
宋綿歪臉想著。
於是乎,她笑的更傻了。
兩人目光相撞時,謝婉綿眉眼彎彎像極了天邊斜掛的月牙兒,對方卻沒有任何的情緒。
他的眼神裏,是深不見底的莫測。
“既然冒犯了玉佛,那就讓到佛堂裏去跪上三天三夜贖罪吧。”
話落。
那幾人就要上前壓住她。
謝婉綿藏匿在袖中的手止不住顫了下。
她一個借屍還魂的厲鬼怎麼能去佛堂,這不是找死嗎?
還沒等人近身,謝婉綿突然渾身抽搐。
她兩眼一翻,筆直的栽在地上,邊翻白眼邊抽搐。
“這......這......”
幾人語塞,看向謝辭。
謝婉綿的白眼翻的更真切了。
她就不信謝辭修了這麼多年的佛,就算為了那虛假的聲譽,還能不管她的死活壓她去佛堂。
誰曾想謝辭修長削瘦的手指轉動著佛珠,聲音淡淡。
“綁起來,送到佛堂去。”
“......”謝婉綿抽搐的動作停了下。
小廝猶豫,“三爺,四小姐這......這看著像是沾染了臟東西,中了邪啊......”
謝辭看了他一眼,“掌嘴。”
小廝立刻照做。
謝婉綿遇到了個狠角色。
這樣的人物目前不是她能招惹的,她現在隻寄希望於謝辭看在她是個傻子的份上,不跟她多計較。
至於他的命,她往後會來索的。
他的生死,她要定了!
謝辭光是站在那裏,就讓謝婉綿渾身不自在。
他神情淡薄,撥弄著手裏的佛珠串,看著對方自以為聰明的小把戲,卻也不著急戳破。
他沉吟了下,“既然是撞了邪,那總是要處理的。”
“你們每日午時將四小姐捆在佛堂外的石柱上暴曬三日,再讓她跪在佛堂裏兩個時辰,以淨其身其心其行。”
謝婉綿從地上猛然坐起,她溫.軟可憐的撒著嬌,“三叔,我害怕......”
“我不去佛堂!我哪都不去!”
謝辭臉色冷淡地注視著她,那漠然的眼神似乎看穿了一切。
包括她的偽裝。
為了保命,謝婉綿心一橫,直接裝著傻子樣撲上去抱住謝辭的大腿狂蹭。
“三叔!三叔我害怕啊!”
鼻涕眼淚順勢抹了他全身。
在明顯感覺到對方身體的僵硬時,謝婉綿忽然有了點報複的快.感。
要不是和謝辭的這門親事,她上輩子也不至於死的那麼慘。
這一幕落在旁側幾人眼中,令他們頓時目瞪口呆。
二房這傻子膽子可真大!
居然連三爺都敢撲!
要知道三爺雖然信佛,可卻沒所謂的菩薩心腸。
曾經樓陽郡主為了嫁給三爺為妻,不惜在皇上麵前一哭二鬧三上吊。
可沒想到謝辭不光抗旨不娶,還當眾冷言冷語刺的對方差點自殺。
這......
幾人都不忍心看了。
雖然名義上是二房的小姐,但顯然二老爺壓根不會在意這個繼女的死活。
謝婉綿裝瘋賣傻的哭鬧,想借此逃過責罰,可鼻尖環繞著的檀香味突然變重。
隻是恍惚間,她覺得這味道有點似曾相識。
她忍不住嗅了嗅。
謝辭看著那張瓷白的小臉,眉頭皺起的同時,喉間突然不自然的有些發癢。
他意識到問題後,驟然甩開了對方。
謝辭這番動作匆忙又失禮,就連他自己也微微怔住,但還是脫了絨氅披在了這小人身上,微彎下腰肢俯視她。
“你既然這般不情願在佛堂裏罰跪的話,那就跪在外麵聽我誦經吧。”
謝婉綿微鬆了口氣。
跪就跪吧,隻要不進佛堂就行。
男人目光晦暗不明的注視著她。
似有探究,但卻盡是淡漠。
處理完謝婉綿這個插曲後,謝辭身後緊隨的人上前。
“三爺,您身子單薄,是否要再去給您取件狐裘來?”
“不必。”謝辭沉聲道:“老夫人還在佛堂等著。”
佛堂裏。
檀香繚繞。
謝老夫人跪在菩薩像前敲著木魚,口中虔心念著經文。
聽到推門的動靜,謝老夫人停下動作,“回來了?”
“宋家那丫頭可惜了,我當初就是看她生辰八字有佛緣,這才和宋家訂下婚約,但沒想到是個福薄的。”
“廣悟大師說了,你二十二歲前須得娶個佛緣極重的女子才能度過這命劫。”
謝老夫人重重的歎了口氣,“老三,你為了宋家那丫頭又是立牌位又是請玉佛的,已經仁至義盡了,改天我再讓人給你相看下京城裏還有哪家姑娘的八字是合適的。”
謝辭垂眼,“不必了,母親,我命薄福淺,隨緣吧。”
“你啊......”
謝老夫人深知他的性子,卻也不好多說,隻問:“那尊玉佛請來了嗎?”
還未等謝辭開口,侍奉的小廝就先一步答話。
“回老夫人的話,玉佛碎了!”
“碎了?”
小廝委屈回答:“都怪二房的傻......二房的四小姐,用死耗子砸碎了玉佛,那可是三爺在佛寺裏誦經半月才求來的玉佛。”
謝老夫人勃然大怒,“真是放肆!對玉佛都敢不敬!老.二這是搞了什麼冤孽債回來!”
“老.二一房呢?”
謝辭淡聲,“婉綿已經被我罰了去佛堂外跪上三天賠罪,二哥宿醉青.樓,二嫂整日以淚洗麵,至於婉憐......”
他轉動了下佛珠,“正和南平侯府的小世子廝混。”
“荒謬!真是荒謬!”謝老夫人斥道:“立刻叫他們一家子都給我滾回來!子不教父之過!老.二既然認了這丫頭那就有責任教好她!”
“既然教不好,那就全都到佛堂外罰跪!沒我的話誰都不準起來!”
被押著跪在佛堂外的謝婉綿意外的沒出現不適,因為從魂體重生的緣故,她似乎五感更敏銳了。
但可惜,她隻能隱約聽到佛堂內兩人的談話。
什麼福薄命淺,什麼哪家姑娘。
嗬。
她不用猜都明白,這大約是想給謝辭又相看婚事呢。
謝婉綿想到這點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她剛死不久,她的夫婿就在找下一任家妻了。
雖說他們還沒拜堂,但卻已經定了夫妻名聲了,這未免也太薄情了吧?
而且憑什麼女子身亡就是福薄命淺,男子身亡就是被家妻所克。
思及此,謝婉綿對謝辭的意見更大了。
以至於等謝辭從佛堂內出來時,他發現謝婉綿的眼神更幽怨了。
謝辭捏著佛珠,“......”
他似乎應該......
沒有得罪這個傻侄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