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真看不出來,蔚老爺體體麵麵的一個讀書人,竟然會幹出這樣的事來!”
“就是,看著和和氣氣的,誰知道內裏竟然是個魔頭呢!難怪薑夫人要離家出走呢!”
“真是虧了薑家夫人,就這樣的日子都忍氣吞聲了這些年,若換了是我,真是情願絞了頭發上山去當姑子,也不要過這種憋屈日子。”
這些婆子們閑言碎語議論的時候也沒避著人,蔚望忠越聽心裏越窩火,抑製不住煩躁衝外頭吼著:
“都在我家門口嚼什麼舌根呢!不知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嗎?一個個屁股眼兒閑出花來了是怎麼,仔細我叫人拿棍子出來趕你們!”
蔚秋樺和薑氏聽後對視一眼,忍不住低笑出了聲。
這個父親真不愧是祖母孫氏生的,盡管也讀了這些年的書,但骨子裏的潑皮性子,真是想蓋也蓋不掉。
那就由著他去吧!
趕走了門口圍觀的人,蔚望忠也覺得臉上好沒意思,冷哼一聲,拂袖往趙氏房中去尋求安慰。
半響,蔚春燕眼眶發紅的倚在房門口。
怯生生的,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蔚秋樺餘光早就瞥見她了,故意沒有理會。
蔚春燕便張口喊了一聲:“姐姐…”
蔚秋樺聽到後回頭,她又恰到好處的落了一滴淚來。
蔚秋樺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
蔚春燕順勢進了屋,奔到蔚秋樺麵前就跪了下來,薑氏都跟著嚇了一跳。
蔚秋樺:“你有話就起來說,跪著我未必會聽。”
薑氏對這個養女也是失望至極。
從小也讓她讀了不少聖賢書,可還是改不了骨子裏寡廉鮮恥的個性。
她抱著一摞古書出門,對蔚秋樺說:“娘先上車等你,你料理好了就出來吧!”
薑氏走後,蔚春燕還是跪坐在那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
“姐姐,我知道從小到大你事事處處都讓著我,對我那都是是極好的。
怪我一時情難自禁,跟謝家哥哥相愛,搶走了本屬於你的姻緣,可這一切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蔚秋樺不耐煩的低喝一聲:“說重點!”
蔚春燕趕緊說明來意:“既然姐姐謀得了府夫人的青眼,能不能替妹妹去跟府尹大人那說一聲,把妹妹的名字從進宮宮女的名單裏頭劃掉。”
蔚秋樺冷笑著出了聲。
這個蔚春燕當真是癡心妄想,以為順天府如今都是她蔚秋樺一個人說了算了。
“如果姐姐不同意替妹妹去說項,那......”
蔚春燕揚起小臉,學著剛剛趙氏在房裏教給她的話:“姐姐也是知道妹妹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單純沒什麼心機,說話又容易得罪人。
但是妹妹再無用,也跟姐姐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皇宮那個地方,貴人雲集,若是妹妹無心犯了錯,得罪了什麼人,到頭來連累了家裏和姐姐,可就怪不得妹妹了。”
蔚秋樺聽後,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這個蔚春燕果真是父親的親生女兒,祖母的親孫女。
想到前世自己在宮中的磋磨,蔚秋樺便衝她笑了笑。
“你以為你進宮是去當娘娘呢,你不過是會被分到後宮裏麵隨意一個犄角旮旯處,去倒倒馬桶,洗洗床褥被子,
你覺得你有機會能得罪皇宮裏的貴人,把我們全家都給抄家?
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吧,你能見到的最有身份的人,就是教你規矩每天打你罵你的管事嬤嬤。”
她冷哼一笑:“別太把自己當會事!”
蔚秋樺坐上馬車之後,還能聽到蔚春燕坐在地上鬼哭狼嚎的聲音。
她心想:剛才這蔚春燕倒是提醒她了。
如果這和離書,能夠讓她和母親從此跟這一家人都撇清關係,蔚秋樺改姓母家的薑姓,那就再好不過了。
按上輩子的經驗,無論搬躲到哪兒去,這蔚家人都是巨大的隱患,隨時都有可能引火燒身。
這天晚上,薑氏和蔚秋樺在祖宅高高興興的收拾房間。
吳叔忙進忙出搬搬抬抬,夏卉和馮媽兩人則置辦了一桌豐盛的席麵。
蔚秋樺原本隻打算帶夏卉一人出來的。
吳叔和馮媽聽說夫人和大小姐要搬出去另過,說什麼也要跟著一起。
“求夫人和大小姐可憐收留,不用給什麼例錢銀子,每日三個饅頭兩碗粥就可以。”
蔚秋樺想了想,蔚家人那個德行,又拿不出錢來。
這些跟著服侍多年的老人兒留下也是受委屈磋磨,便點頭同意了。
“搬去薑宅之後一應待遇都照舊,隻是那邊院子大些,人丁少些,照管起來要多費些心力。
另外就是,既然搬出去了,就不能同這邊有任何往來。要是被我知道你們還同這裏有任何牽扯,就別怪我到時候無情趕你們了。”
吳叔和馮媽急忙跪在地上叩頭表忠心。
而另一邊,蔚宅裏頭卻是雞飛狗跳。
先是孫氏埋怨晚上用膳沒有見到葷腥,追到廚房裏去,把幫廚的婆嫂給指著鼻子喝罵了一通。
趙氏心疼蔚春燕明日一早就要進宮,哭著求蔚望忠再找人想想辦法,絮絮叨叨吵得他心煩。
而蔚春燕自己,知道進宮已經是板上釘釘,隻得在房裏邊哭邊收拾行李。
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都帶上,一件都舍不得留下,七七八八的竟然整出來五六個大箱籠。
整個蔚宅,如今稍微安靜些的,就剩下那個平時萬事不管,隻管張口吃飯的老太爺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
蔚春燕就被蔚望忠催促著出門。
看到她身後的幾個大箱籠,忍不住喝道:“你以為你是去宮裏頭享福呢!整個小包袱提上得了!”
趙氏淚眼蒙蒙的嘀咕說:“女兒這一去,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回到家,你總不能連她平日裏用慣了的東西都不讓她帶走吧,就沒見過像你這麼狠心的爹。”
蔚望忠懶得解釋,扔下一句:“進宮的馬車說話就要到了,別淨給老子找麻煩!”
便匆匆跑去門口等著。
很快,就聽到遠處的街角有馬車踏踏而來。
蔚望忠三兩步迎上去,跟領隊的宮差笑著寒暄。
宮差掏出折本,就著車燈籠裏的微弱光線核對人名。
“蔚家次女蔚春燕!”
蔚春燕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聳搭著腦袋走過去。
馬車後座的簾子被掀開,裏頭已經坐了七八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都是進宮去當宮女的。
宮差見到她身後排著的箱籠,指著粗喝一聲:“真是不懂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