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車夫停穩馬車後，朝簾子裏頭喊了聲：“小姐，蔚府到了。”

蔚望忠立馬笑著迎過來，“哎呦呦，我還以為是哪位貴人呢，原來是我家的寶貝閨女從府尹夫人那回來了！~

秋兒快仔細留神腳下！哎呀你可別摔著了別摔著了~府夫人今日都拉著你說了那些體己話？可有提到過為父啊？書辦一事想必已經十拿九穩了吧？

為父從小就知道你最聰慧懂事，一看就是有出息的，你如今能入得了府夫人的眼，為父也跟著麵上有光啊，哈哈哈~”

蔚秋樺冷冷的掀簾子下馬車，半個眼神都不給蔚望忠，由著他自說自話的對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們吹噓。

反正他是什麼樣的人，這些街坊領居們心裏都是清楚得很。

謝過車夫，蔚秋樺便徑直走進宅子。

約是蔚望忠已經提前跟他們說過什麼了，這宅子裏自孫氏而下，一個個都對她整齊列隊，笑臉相迎。

這陣仗，好像她蔚秋樺得身份不是這個家裏的嫡長女，而是老太君。

“我母親呢？”

蔚秋樺環視一圈，沒有看到薑氏，隨口問了一句。

孫氏趕忙迎上來，笑著就要拉蔚秋樺到自己身旁空位坐下。

沒拉動，隻得暫時作罷。

“你母親在屋裏歇著呢，方才我都同你母親商量好了，這往後家裏的吃喝嚼用一律都不叫她辛苦，趁我老婆子還能動得，我反過來伺候她這個兒媳婦也沒事。”

她眉開眼笑得臉上幾乎都看不見眼珠子了，心滿意足道：“她給我們老蔚家生了你這麼個有出息的好閨女，那可真是我們祖墳上冒了青煙了。

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攀上了府尹家這層關係，這往後你爹的前程，還有我和你祖父後半生的安穩，都能有著落了，這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蔚春燕在一旁急得不行，但孫氏把她擋得嚴嚴實實的，她根本就沒有說話的機會。

她明日一早就要進宮當宮女了。

她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可是做不了伺候人的活。

“祖母！還有我的事呢！”

孫氏臉色煞的就變了，粗喝著道：“你著急去尋死啊！沒看見我正跟你姐姐說話呢，一點教養都沒有，難怪從小就沒你姐姐討人喜歡。”

蔚秋樺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這些數落，她從小就沒少聽過。

但幾乎都是拿蔚春燕做例子來譏諷她的，怎麼今日顛倒過來了呢？

蔚秋樺笑著道：“祖母，如果我沒記錯，您昨日才說怪我母親沒給您生孫子，要把她給休了呢，怎麼今日就說要指望上我了？

我隻是個不成器的閨女，可是沒辦法給您光耀門楣，要不您還是另指望別人吧。”

她目光點了點，落在蔚春燕臉上，笑得如沐春風。

“指望春燕就很好，她明日就要進宮了，以她的姿色才貌，說不定就能入得了宮中貴人們的眼。

她自小就孝順懂事，飛黃騰達以後，還能少得了您的榮華富貴？”

孫氏自然在心裏是盤算過這事的。

可她還不至於糊塗到那種地步。

這眼前現成的便宜，和將來虛無縹緲的富貴之間，誰輕誰重，她還是拎得清的。

而且失去了謝家的婚事，馬上就要進宮給人當丫鬟使的蔚春燕，能不能有好前途這還兩說呢！

她諂笑著哄道：“昨日是我心火太盛了，不小心就對你母親說了兩句不中聽的話，你別望心裏去哈。

咱們到底都是一家人，這親祖孫之間哪裏還有隔夜仇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蔚秋樺目光一寒，猶如冰川利刃，直看的孫氏和堂屋一眾人心裏發慌。

“持身不正，用心不純，家中上位者是如此德性，家門自然永難翻身。

如你們這般如此厚顏無恥，狼心狗肺之人，放眼整個世間，也是少見。

我若得勢，你們便舔著臉上趕著來巴結，我若失勢，則被你們棄如敝屣，

你們還有臉說是我的親人？你們覺得自己配當我的親人嗎？”

孫氏結舌，指著蔚秋樺：“你，，你你你......”

蔚望忠哭喪著臉說：“不管怎麼說，為父競爭書辦一事，你好歹要替為父爭取一下啊！”

蔚秋樺不想跟他們多費口舌，轉身道：“和離書我會寫好，到時你們簽字畫押。若是不應，我就把這些年你們所做的一切全都寫成狀子，上呈府尹大人嚴斷！”

回到房中，見薑氏坐在裏麵，屋裏還點了香。

蔚秋樺稍稍放下心來，坐在母親身旁。

薑氏伸手推了圓桌上裝了綢緞的盤子，說：“這是你祖母剛剛拿過來的，說是給我做件新冬衣。”

她苦笑著道：“她興許是忘了，這綢緞料子是前年她從我這硬奪過去的，現在倒拿來當人情轉送給我了。”

蔚秋樺知道母親為什麼點香了。

“母親，這兩日咱們就把東西都收拾好，搬到老宅子裏去住，和離的事，我會想法子讓父親應下的。”

薑氏點頭，輕撫她的臉笑著說：“好，你如今也長大了，母親今後都聽你的。”

順天府衙門。

府尹傅岷承正在官署裏辦案，師爺匆匆而來。

見到他便說：“襄王府來人了，懇請大人撥冗出去一見。”

傅岷承蹙眉問：“襄王找本府所為何事？”

作為京城最高行政衙署的官長，傅岷承手握京城重權，地位列同封疆大吏。

他每日需要處理的公務，要斷的官司，都多不勝數。

而在天子腳下，更為繁雜難斷的，還有那些達官顯貴的迎來送往。

這些往往更加盤根錯節，牽一發動全身。

傅大人為官清廉公正，對人情世故一向都是能免則免。

如果是這些皇親國戚犯了什麼官司，想以皇家之威來讓他通融包庇，那他是不會輕易接見的。

師爺恭敬回道：“皇上將抓捕江陵大盜的任務交由襄王世子分管，襄王府的人可能是來調閱案卷的。”

傅岷承：“襄世子可親自來了？何人在陪同？”

師爺：“世子說是過兩日會親自來拜訪，現在是府丞楊大人在陪同。”

傅岷承點點頭，心中有數了。

“你先去吧，本府處理完手頭公務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