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慧原本悄悄提起的一顆心,又慢慢回落下來。
她衝蔚秋樺淺淺搖搖頭,很是無奈。
蔚秋樺小聲詢問:“府小姐可否把房中伺候的人暫時都撤走?隻留四小姐一人在此,咱們就在窗邊上觀察。”
傅文慧麵色為難,但最後還是點頭應允了。
窗戶留了一個縫角,傅文慧和蔚秋樺領著一群嬤嬤丫鬟圍著觀看裏麵的景象。
起初四小姐沒有任何反應,直到她確信屋裏隻剩下自己一個,才慢慢放鬆下來。
她很快爬出桌子底,在蔚秋樺撲通撲通的心跳中,朝那一排小石頭旁爬過去。
看著她一顆一顆捧在手心愛不釋手的笑模樣,傅文慧有些激動的在蔚秋樺耳邊小聲道:“還是你有辦法,漾漾長這麼大,我還從未瞧見她對什麼東西如此感興趣呢!”
蔚秋樺笑而不答,慢慢探身進屋,將繪本慢慢展開在四小姐麵前。
四小姐果然也有些興趣,試探著打量蔚秋樺一番後,才怯生生的把繪本抱在懷裏翻看。
蔚秋樺輕輕哼了幾聲鄉間民謠,聲線溫柔嫻靜。
四小姐果然慢慢不排斥她了,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坐著,一句話都沒交流,安安靜靜的坐了一個多時辰。
回到花廳,傅文慧原原本本的對韓夫人講述了一番。
韓夫人在翻看賬本,聽到最後,幹脆把賬本合上,打發稟事的婆子先下去,正經把蔚秋樺傳進來問話。
韓夫人驚喜的笑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蔚秋樺福了福,淡笑著回道:“小女聽聞,身懷異象之人必有異賦。四小姐既與旁人稍顯不同,便必懷有旁人所不能企及之能。
小女也隻是試煉,若是繪本無用,那還有音律,歌賦。
小女想著,四小姐冰雪聰慧,這些總會有個能有用武之地。”
韓夫人眼前一亮:“這麼說來,詩詞歌賦,繪墨音律你都精通?”
蔚秋樺謙遜道:“不敢,隻都識得皮毛。”
韓夫人點點頭,讓人包了二十兩銀子,又叫貼身丫鬟去妝奩裏找了一串紅瑪瑙手串珠子,親自遞到蔚秋樺手裏。
“方才是我怠慢姑娘了,煩請你明日再來,若是漾漾的病因此有了起色,我必定不會虧待你的。”
蔚秋樺此行目的達到,福身謝過韓夫人的賞賜,由管事嬤嬤輕送到側門出府。
昨夜,蔚秋樺想得很清楚,雖說請來阮姨母,攪黃了蔚春燕和謝炳陵的婚事。
可這替進宮一事,說起來隻是蔚家的家事,謝家雖然知曉,卻不會過多的幹涉。
而蔚望忠等人,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
如此,那隻能夠釜底抽薪,永絕了他們的念頭。
蔚秋樺回到蔚宅時,薑氏和夏卉已經回來了。
薑氏站在堂屋中央,聽上首的孫氏指著她罵罵咧咧。
而一旁的蔚望忠和趙氏,則悠哉悠哉的喝著茶,好似十分樂見這樣的情景。
“我說要十斤百年的老山參,你就買了這幾根蘿卜條就想打發我,是當我老太婆不識貨嗎?”
“大夫要我天天吃兩錢山參,不然就要折壽,你作為我的兒媳,卻如此不把我的性命當回事,你這是不孝!是犯上!是忤逆!就憑這一條,我就可以休了你!”
蔚秋樺蹙了眉頭走過去,伸手將母親扶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孫氏一看就急眼了,粗聲喝道:“蔚秋樺你幹什麼!誰準許她坐的?婆母在上,哪裏有她坐的道理,給我起來立規矩!”
薑氏臉色陰沉著,無奈的衝蔚秋樺一笑。
一旁站著的蔚春燕,則眼尖的看見蔚秋樺手腕上多了一串顯眼的瑪瑙珠串。
想也沒想就高聲問她:“這半天你都去哪裏了?!”
蔚秋樺心疼的半蹲下,給母親揉按僵硬的雙腿。
故意不看蔚春燕,隻柔聲對薑氏說:“女兒方才到督府後院,拜見府夫人去了。”
薑氏詫異:“你能進督府後院?”
孫氏見這母女兩個旁若無人的自顧自的說話,心裏便又是一陣惱怒。
厲喝道:“我叫你們站起來立規矩!耳朵是聾了嗎?!”
蔚望忠一聽到“督府”兩個字,便一個箭步的起身衝過來,舔著臉笑問:“你上府尹家中去了?可是為了為父競爭書辦一事?府尹大人可有應允呀?”
蔚秋樺淡淡一笑,說:“女兒去了這許久,已經十分疲累了,可否坐著回話?”
蔚望忠喜出望外,急忙點頭,甚至親自幫蔚秋樺騰挪椅子。
“那是自然的,自然的!秋樺你幫為父搞定了這件大事,為父今後就能高枕無憂了!”
蔚春燕不滿的叫喚了一聲:“父親!~”
她們母女兩人昨夜聯合謝家人讓全家都沒臉,今日好不容易把祖父祖母請來,以長輩之威訓誡逼迫,怎麼才訓了一半就偃旗息鼓了?
再說,還有替進宮的事今日一定要完全敲定下來呢!
蔚秋樺睨了蔚春燕一眼,接著說:“我這會口幹舌燥的,蔚春燕,你去給我倒杯水來。”
蔚春燕不可置信的指著自己,質問:“你?是叫我給你倒水?”
蔚秋樺反問:“不可以嗎?”
不等蔚春燕再反抗,蔚望忠已經回頭催促她。
“去給你姐姐倒水過來,怎麼這麼沒有眼力見!”
蔚春燕氣鼓鼓的轉身去了,很快端了盞白水,重重的往蔚秋樺旁邊的茶幾上一擱,還灑了幾滴出來。
蔚望忠急著笑問:“這下可以說了吧?府尹大人可是允諾了嗎?”
蔚秋樺不急不躁,又笑著問:“我方才好像聽到祖母說要休了我母親?”
孫氏喝道:“是我說的!怎樣?你還想替你娘出頭不成?別忘記了你姓什麼!”
又開始絮叨已經說了千百遍的話,“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還打算讓我把她供在家裏當祖宗?早就該休了,這個喪門星!”
薑氏饒是已經心如死灰,聽到這番羞辱,也不免要氣得嘴唇發抖。
不等蔚秋樺開口,蔚望忠已經不耐煩的回聲喝斥:“好了!您沒見到我在問秋樺的話麼?這事就不能先等等?”
蔚秋樺起身,麵色肅容的正視孫氏:“祖母可否立下字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