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信這些算命的嘴裏說的話。
在我看來,他們肯定和那些網絡上信星座的人一樣,背的都是套話。
如果是單身女子進廟,他們就會覺得你肯定想要在廟裏求姻緣或者是健康。
我這樣一個人走的大小夥子,外貌看著也挺英俊的,一看就不缺女人。
所以多半進廟是為了一些邪事。
隻要蒙對這一點,他別的話錯不錯倒無所謂。
一句‘中邪了’,就能應對我所有的提問。
故而,我從他的手中把衣袖扯開。
“滾滾滾,死要飯的騙子,你騙誰不好,非得騙我?如果你在浪費我的時間,小心我把你的飯碗踢了。”
那人不生氣,反倒笑嗬嗬的跟我說。
“我騙你了?哪裏騙了?”
“你都能看的出來是我男的,還裝什麼瞎子啊?”
他來到我的麵前,當著我的麵把墨鏡摘下來了。
墨鏡下麵,是兩個黑黝黝的眼眶。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看到瞎子。
我認為的瞎子,是眼睛看不見,但是外觀整體還是和正常人大差不差。
可麵前這人,卻如同被人活生生的挖去雙眼一樣。
我能清楚的看見眼眶裏,已經萎縮了的靜脈血管。
“我沒騙你吧。”
頂著這樣的一雙眼睛,再帶上他的那一張笑臉。
我被他徹底嚇到了。
“小老弟,讓我給你算一卦,我不收錢。”
他招呼著我走到一個小攤子前麵。
我看了看周圍,人來人往的樣子。
“這裏是不是不太隱蔽?這周圍都是人。”
“大隱隱於世。”
他笑著從旁邊拿出來了一個類似於轉盤的羅盤,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樣。
羅盤上原本的陰陽五行,被重新分割出來十二份。
上麵按照十二生肖的順序,排列上了十二個毒蟲。
第一個是老鼠這沒有變,蛇也沒有變。
其他的就變成了三腳蟾蜍、千足蜈蚣等惡物。
正當中是一個牛頭人臉的家夥,它是被人一點點刻在上麵的。
準備這些所謂算卦的東西的時候,瞎子跟我講述,為什麼看出我是男兒身。
大家都知道,人的肩頭有三盞燈,若是夜裏回頭三次,三盞燈滅,人的魂魄就會被鬼物勾走,而肉身則會被孤魂野鬼所占據。
而分辨人是男是女的,則是靠著正當中天靈蓋上麵頂著的那盞燈。
這燈上光分為兩種。
男為紅光女為藍光。
隻不過,不知道這瞎子在吊我的什麼胃口。
他衝著我露出自己有點跑風的牙齒說,“你的光,是紫色的。”
我知道他可能有兩下子,但裝神弄鬼的嫌疑還是太大了。
“你差不多得了,一個瞎子能看得出來我是男是女,我權當你說的沒錯,可一個瞎子你又是怎麼分辨的出來顏色的呢?”
我的話似乎是激起了他的某些傷心往事。
他沉默了半晌,“我的眼睛是後來才瞎的。”
接著,他就不再做什麼解釋,專心布置給我算卦的小法壇。
他拿出一張黃紙,用兩根手指的食指觸碰著確定位置,然後右手用毛筆在黃紙上開始比劃。
他的眼睛已經瞎的不能再瞎了,這一點我能確定。
可他卻能用毛筆,在紙上畫下一個幾乎和我一模一樣的人。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紙上的這個人,比我多了幾分陰柔。
就和那天看到的李浩一樣。
但臉,明明是我的臉。
沒等我多看兩眼,他就將黃紙放到手中,疊了幾下,然後扔進麵前的一個小火盆裏。
等到黃紙燒的差不多了之後,他拿出了一個礦泉水瓶,在裏麵倒出來了一點黃色的東西。
液體把火澆滅後,他用手放進去來回攪拌了一下。
等到灰燼和這液體成為一坨糊糊似的東西後,他把羅盤拿起來,又將帶著黃紙灰燼的液體倒在羅盤上。
我之前隻在電視看過掐訣念咒、桃木劍捉鬼之類的風水傳說,根本沒有見過用這種辦法算卦的人。
羅盤上開始變色,在象征著五行偏水的第二個格子上,突然開始發紅。
這上麵是一個大象的圖案。
在這格子上的液體就好像是在燒水一樣,一邊發著‘噝噝啦啦’的聲音,一邊開始沸騰。
瞎子摸了摸周圍的羅盤圖案,就明白了。
他微微一笑,口中念叨了句類似於阿彌陀佛的古藏語。
“你的身體裏,有一個保護你的姐姐。”
他的臉上露出了感慨的笑容,“她對你是真好啊,這麼多年來,一直保護著你,陪伴著你。”
他把‘我身上有隻鬼’這句話,用這個說法說出來,好像女鬼似乎變成了守護靈一樣。
說著說著,他又歎了口氣。
“不過,現在你卷入了一件事情裏,這件事情,你姐姐也無法幫助你全身而退。”
瞎子再次拿了一張黃紙,在紙上寫下了我的名字。
我從未告訴過他我叫什麼,可他卻能把我的名字,一筆一劃完全不帶差的勾勒出來。
接著,他將黃紙給折疊成了一把小劍的模樣。
“放在那東南亞婆娘給你的黑牌後麵貼好,明晚便可知道事情的結果了。”
明晚?
明天晚上我和安雅約定,打算去城中村的出租房裏收拾東西呢。
因為到明天,剛好過了凶殺案現場的五天封禁期,也就是說,我終於能回一趟家了。
我和安雅說好,到時候讓她陪著我回去拿衣服。
倒不是因為我膽子小,主要是她想看看凶殺案現場到底什麼樣。
我是拗不過她,才讓她跟過來的。
所以我就好奇,這明晚我和安雅,到底是應該去呢,還是應該老實在屋裏待著,哪都不去?
麵前的這個瞎子開始收拾桌子,忙忙碌碌。
我走上前,想要再多問一點細節。
未曾想不等我多說什麼,瞎子直接就擺擺手,示意讓我離遠點,絲毫沒有方才要給我算命時候的懇切。
我在心裏吐槽這人,用人的時候向前,不用人的時候向後。
可臨走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又多問了一句。
“我身體裏麵藏著的那個東西,是什麼啊?”
他這回轉頭了。
“偷生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