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覺得,我們家的悲劇,全都來自於我的高祖父。
他甚至還認為,當初那個接我出後,又揚言要在我二十歲生日把我帶走的瘦高老者,就是我的高祖父。
所以他替我做主,將我父母的墳,立在了村子其他地方。
從小到大,也不讓我去祭拜我的高祖父!
我竟然不知不覺,快要跑到我高祖父的墳前了?
黑夜之下,墳地裏的那一座座墳,雖然詭異又危險,可全部加在一起,也不及高祖父的墳給我的壓力大。
它明明就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小土包而已。
既不高,也不大。
立在那,一動也不能動。
可我看著它,卻像是麵對著一個深不見底的山洞。
不知多深,也不知連向何處。
但卻一旦踏足,便絕不再有回返的可能!
那似乎是深淵!
也是九幽!
偏偏,我在看到高祖父的墳的時候,便被莫名的吸引了。
一股無言的吸引力,讓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將目光從上頭移開。
也情不自禁地,朝著高祖父的墳抬起了腳。
“小鬼!”
隻是,無比幸運的。
就在我抬腳邁步之際,一聲爆喝從我耳邊炸響。
我打了個激靈。
那從高祖父墳上湧出的無言吸引力,也瞬間消失。
可我,還是在這一刹那冷汗狂冒。
我哪是剛剛抬腳啊?
我分明已經走到了高祖父墳前,甚至雙膝都已經彎曲,要向他下跪了。
“小鬼頭,你要是再發瘋,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師姐的聲音,再度從我耳畔傳出。
我驚異轉頭。
可還沒來得及開口,眼前的師姐便向我大罵。
“你要是再敢跑,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斷?”
她拉著我的手,把我強行扶起,不由分說便拽著我,轉身離去。
而這時,我總算徹底清醒了。
隻是,我依舊分不清,這師姐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我師姐。
回過神之後,我下意識還想掙紮。
“咯咯!”
但在這時,一聲極其高亢的雞鳴,從不遠處的村子裏傳出。
雞鳴啼曉!
不!
是雞鳴還陽!
因為就在這聲雞鳴傳出的同一時間,我的雙眼一陣刺痛。
劇烈的陽光湧進了我的眼睛裏。
醉人的暖意,也在瞬間把我裹住。
好一會兒,我的雙眼才適應突如其來的陽光。
轉頭看去,這才發現,太陽早就已經升上了地平線,斜掛在東方!
“早就已經天亮了?”
“時間沒錯?”
我下意識地呢喃著。
“可不是!”
師姐轉頭瞪了我一眼,不耐煩地開口,“天都已經亮了,你又沒死!還不回家,讓我一通好找!”
“關鍵是,你跑個什麼勁啊?”
聽著師姐的話,我抬頭向她看去。
陽光下,師姐通紅的臉上冒著一層細汗。
甚至透著陽光,還能看到細法蒸發時冒出的淡淡水霧。
她的鼻子裏,也哼哧哼哧地噴著熱氣
她是真的!
會流汗。
汗還會蒸發。
氣息也極為明顯。
眼前的‘師姐’不是披著的人皮。
“你真是我師姐!”
陽光的溫暖,活人的氣息。讓我緊繃的心,為之一鬆。
“誰讓你叫我師姐的?討打是吧?”
話才剛說出口,師姐立刻向我大啐。
可話剛說完,師姐又低頭皺眉,喝道,“這哪來的老鼠?這麼大?”
“怎麼還被人給劈成兩半了?”
聞言,我趕緊低頭望去,師姐腳邊,真有一隻老鼠。
體型很大,整隻差不多該有我一小臂那麼大。
渾身白毛。
隻是眼珠卻通紅通紅的。
也和師姐說的一樣,被劈成了兩半。
我心生恍然。
這個,就是剛剛騙了我,被我爺爺一刀劈成了兩半的師姐?
這怎麼又是蛇,又是老鼠的?
我趕緊向師姐問道,“王柳,蛇和老鼠,有沒有辦法假扮別人啊!”
“哼!”
哪知我的話剛落,師姐便瞪著我冷冷哼道,“你還好意思問?剛想跟你說這事兒,你又發了昏似的跑了!”
“你跟我說這事兒?”我丈二和尚般,摸不著頭腦。
師姐冷冷說道,“你不是問,不幹淨的東西能不能在不影響被偽裝的人的情況下,假扮別人嗎?”
我這才恍然大悟,連忙向師姐點頭。
師姐又不悅地哼了一聲,這才說道,“我聽師父說過,成了精的東西有這種本事!”
“但這種東西一般都在北方,師父說北方人叫他們‘大仙’!”
說著話,師姐又向我問到了之前同樣的問題。
“你這小鬼頭,無緣無故問這個,是不是真看到什麼東西了?”
“快,給我說說。你在哪兒看到的,又看到了些什麼?”
師姐盯著我,雙眼興奮。
我苦笑了一下,指了指地麵上被劈成兩半的老鼠,向師姐問道,“王柳,你說這個會不會就是個大仙?”
“這個?”
師姐低頭看了一眼,隨即撇嘴一笑,“師父說過,大仙厲害著呢!”
“這都被人劈成兩半了,能是什麼大仙?”
“再說了,我剛不是說了嗎?這種東西隻在北方有,咱們這兒可是南方!”
說著話,她突然抬腳,一腳把一半老鼠屍體踢得老遠,小聲嘀咕道,“我倒還真希望它是,我也能長長見識!”
但剛嘀咕完,她又瞪向了我。
“我還沒問你呢?你剛剛為什麼要跑?”
“見鬼了啊!”
“讓我一通好追!”
我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了師姐的臉。
她的話,足以說明她就是從我家裏找到我的那個師姐。
但是這會兒,她的臉卻沒有任何問題,白裏透紅,還光滑嬌嫩!
見我盯著她的臉,師姐臉色一沉。
“看什麼呢?我的臉很好看嗎?”
我回過了神,連忙向師姐說道。
“我說,我看到你的臉皮從你臉上垮下來了,我才被嚇跑了。你信嗎?”
師姐愣了愣,而後,臉色大變,抓著我往前一扔,大聲咆哮。
“滾!”
“說我老是吧!”
“你這個小怪物,你以為你活下來了,就可以猖狂了?”
“我今天非得把你皮扒了不可!”
眼見師姐大怒,真一副要殺人的模樣,我二話不說,趕緊拔腿就跑。
這人,下手是真不會手下留情的。
陽光照在身上,溫暖醉人。
隻是,我的心情還是十分凝重。
我逃過了死劫。
但隻有一個月的時間而已。
到底是誰,要來找我?
咬我的,又到底是蛇,還是僵屍?
這些南方本不該存在的東西,又為什麼纏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