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鬼!!
別笑。
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先聽聽我的故事。
一切的源頭,要追溯到我的高祖父。
我的高祖父,是光緒二十九年的進士。
聽我師父講,光緒年間,山河破碎,國運不濟。
除了內憂外患,人禍不斷之外,也怪事連連。
其中有兩件怪事,震驚朝野。
一件——湖北雷擊蜈蚣事件。有一隻兩米多長的蜈蚣,死於驚雷之下。
一件——湖南一個村子,整個村子的村民都感染屍毒,變成了僵屍。
我出生的地方,是湖南與湖北交界地的一個小山村。
那一年,我們村也發生了一件怪事。
怪事正好發生在我高祖父衣錦還鄉的那一天。
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也沒人知道。
隻知道,高祖父榮登進士,還鄉謝客,宴請全村。
可是,除了我那已經身懷六甲的高祖母之外,宴會上所有人全都暴斃而亡。
而後村中雞犬齊鳴,幾天幾夜也不得安生。
直到村裏人給死去的人舉行完喪禮,將死者葬下後,才騰出手來,將村裏的雞犬殺了個幹幹淨淨,這才讓村子安寧了下來。
從那天開始,我們家也多了一條絕不可打破的禁忌!
後代產子,全都要在我高祖父墳前生產。
否則,胎不離腹。
據說高祖母生曾祖父時,臨盆三天。
曾祖父都快把高祖母的肚皮撕破了,都還是沒順產出來。
直到高祖母爬到了高祖父的墳前,曾祖父才呱呱墜地。
墳前產子,陰德盡損。
子孫無福,遺禍千年。
我們家因高祖父得財得勢,也因高祖父年年衰敗。
直到我爸那一代。
新世代建立,號召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他們也早就不信什麼祖宗禁忌了。
在我之前,我娘還懷了一胎。
是個雙胞胎。
生產時,我爸和我爺作主,打破了高祖父定的規醫。
沒有意外,我娘難產。
兩個哥哥在娘的肚子裏翻天覆地,就是不肯出生。
最後,我爸把我娘背到了鎮上的衛生所,開刀剖腹。
可娘的肚子剖開後,卻發現其中一個胎兒,早就被臍帶勒死了。
臍帶在胎兒脖子上纏了足足五圈。
更詭異的是,另一個胎兒手裏,死死地拽著勒死自己兄弟的臍帶。
不過好歹,是活了一個下來。
可活下來的這個,卻也不得安寧,整天整夜,哭嚎不止!
而且每次吃娘的母ru,都會在娘的身上亂咬。
剛出生的胎兒,哪有什麼牙齒?
可我那個哥有!
他每一次都把我娘咬得遍體鱗傷。
直到一個月後,他把自己咬死了。
是的。
你們沒聽錯。
他用嘴裏的新嫩ru牙,咬破了自己手腕的動脈。
當我爹娘發現他時,他死在了血泊中。
我娘說,那一次,是我哥出生一個月來,唯一笑的一次。
連失兩子,讓我爸被嚇壞了。
我爺爺,則氣瘋了。
他上過戰場,自問就算真有牛鬼蛇神,他也不怕。
於是,爺爺提著他上戰場的鬼頭大刀,直奔我高祖父的墳。
直說要把高祖父挖出,好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祖宗,才會折磨得自家子孫不得安寧。
被嚇壞的父親沒有跟著去,隻知道那天,整個村子的雞犬叫個不停。
直到黎明,雞犬才不叫了,我爺也提著刀回來了。
隻是去時氣勢洶洶地爺爺,歸來時卻已滿臉憔悴,雙眼無神。
他右手提著染著黑血,卷刃開崩的刀,左手還抓著一塊沾滿泥土的黃色絲稠,著魔般向我爸念了一首古怪的打油詩。
魔蜈蚣,不死屍。
天龍墜地,江山碎。
三鬼來,兩鬼出。
兄弟相殺,子母殘。
新鬼去,老鬼留。
敕命現世,血脈存。
老墳前,屍生鬼。
邪刀取命,一人還。
小鬼笑,老鬼哭。
玄黃血泣,輪回終。
“兒啊,原來你的曾祖父是個怪物!”
“我們秦家人的血脈,不能留啊!”
念完詩,爺爺抬起他的刀,抹了脖子。
連逢大變,我爸被徹底嚇破了膽。
從一個新時代的熱血青年,成了頹在山溝裏懶漢。
直到後來,我娘懷了我。
我爹也再不敢違逆祖訓。
早在我娘快要臨盆前半個月,他就在高祖父的墳前砌了個茅草屋,和我娘搬了進去。
我出生那天,正好是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即便到了晚上,也明月高懸,春風暖人。
一切,似乎都預示著我娘這次生產會順順利利。
唯一讓我爹焦心的是,約好的穩婆,遲遲沒到。
我娘雖然有過生產經曆,可上次畢竟是剖腹產。
這次順產,依舊讓我娘疼得昏天暗地。
“孩他爹,好痛啊,穩婆什麼時候才能來啊!”
我娘上次生產發生的怪事,實在太過駭人,以至於這次生產,沒人敢幫我娘。
茅草房裏,隻有我爸一個人陪著我娘。
聽到我娘痛得哭爹喊娘,他心急如焚,卻也隻能安慰我娘,“孩他娘,穩婆很快就到了,你再等等!”
“別怕!別怕。這一次我聽了祖訓,咱們就在我曾祖父墳前呢!”
“你一定能順利生產的,別怕!”
“我這就去求求我曾祖父,讓他保佑你安然生產!”
急得實在沒辦法了,我爹隻能想到去求我高祖父。
他轉過身,朝著茅草屋外跑去。
可剛跑到門口,一陣死老鼠般的惡臭撲鼻而來。
我爸顧不上那麼多,依舊往外跑。
正好,一出門就和穩婆撞了個滿懷。
我爸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穩婆,你怎麼才來?我老婆都快生了!”
穩婆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知道了,知道了!”
“我睡過頭了。”
穩婆推開了我爸,向我娘走去。
我爸趕緊跟上。
可剛抬腳,一股惡臭又突然竄進他的鼻子裏。
低頭一看,我爸才看到剛剛被穩婆推的地方,多出了一灘透明的粘液。
和豬油似的。
那陣死老鼠般的惡臭,就是從粘液上傳出來的。
隻是,這會兒我娘叫得聲音越來越大。
我爸顧不上想其他,隻是向穩婆問道,“穩婆,你這是打哪兒來啊?”
“你要不要先洗個手啊?”
那個時候,基本的清潔意識,我爸還是有的。
穩婆卻沒管我爸,走到我娘跟前後,便直勾勾地盯著我娘的肚子。
沒一會兒,她就嗬嗬笑了起來。
“好孩子,好孩子!”
“不著急,還沒到你出世的時候。”
她伸出了手,落到了我娘肚子上,摸了摸,卻什麼都沒幹。
“穩婆,我好痛啊!”
一時間,我娘也叫得越大聲了。
我爸急得直抹汗,向穩婆催促道,“穩婆,你快想想辦法啊!”
我爸的催促聲,讓穩婆極不耐煩。
她轉頭向我爸大喝,“孩子都不急,你急什麼?”
“去,先去外麵燒壺熱水去。”
我爸哪知道其他,連忙轉身出了屋。
有上一次的經驗,我爸該帶的也都帶了。
架起火堆,熟練的將火生氣。
可就在火焰點燃的瞬間,突然,一聲鑼響傳出。
咚!
而後,號聲大作,哭喊聲四起。
我爸抬頭望去,正好見到一支送葬隊伍,朝著我高祖父的墳走來。
這些年了,我高祖父埋的地方,早就成了公共墓地。
其他人葬到這裏,也沒什麼。
可壞就壞在,我爸看到的那支送葬隊伍不正常。
隻有送葬的道士,手提引魂幡,帶著吹著嗩呐敲著鑼的小學徒在前引路,身後跟著抬轎的金剛。
那哭喊聲,也是金剛在哭。
沒有孝子賢孫護送,更沒有牌位遺照。
按我們這兒的習俗,這是枉死的人,才會有的下葬方式。
我們家,在墳前產子,已經不祥了。
現在,又來一個枉死的冤魂!
我爸生怕會節外生枝,耽誤我娘的生產,一咬牙,朝著送葬隊伍衝去。
想要勸勸他們,改個時辰,等我娘生產了再說。
轟隆!
然而,我爸還沒衝幾步,一聲巨響傳出。
雷霆驟起。
這道雷,來得太過突然。
既響,又亮。
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那抬轎的金剛裏,有一個小夥子更是被嚇得打了個哆嗦,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抬轎的隻有四個金剛而已,一路上都勉強保持著壽材不倒。
這一下,平衡瞬間打破。
在一陣慌亂的叫聲中,壽材轟隆倒地,砸了個四分五裂。
屍體,也從棺材中滾落。
也是這瞬間,我爸狂吸了一口涼氣,臉色煞白!
呼!
風,突然吹來。
暖風變寒,直刺心骨。
透亮的天,也在眨眼間被烏雲覆蓋。
天地一片漆黑。
轟隆!
雷電,再起!
閃耀的雷光,將天地照亮,也照亮了那屍體的麵目。
她,赫然就是穩婆。
唯一露在空氣中的肥胖臉上,覆蓋著一層粘液。
那是屍油!
嘩啦啦!
大雨突然傾盆而下。
“啊!”
我娘的慘叫,從茅草房裏傳出,響徹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