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人喜靜，靜讀聖賢書。

有人好動，快意於江湖。

捉刀人遊曆於江湖是非中，江湖刀客胡一刀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胡一刀這人最喜遊曆江湖，缺銀兩的時候就會去當地捉刀分會領取賞金任務，為的是銀兩，也為的是除盡罪惡。

前幾日他與手下領到了新任務，抓捕一名監守自盜的犯人。

這犯人是江北城鏢局裏的鏢師，因與雇主起了矛盾，監守自盜了雇主的財物。

雇主花賞金十兩，委托胡一刀將人帶回，胡一刀毅然前往。

犯人深知胡一刀的能耐，逃進了江北城西的鬼哭林。

鬼哭林是江北城的禁忌，亦是江湖人常提的精怪出沒之地。

所謂的山水精怪，講得是除人之外的萬物生靈，它們獲取天地機緣，學會了吐納之術，突破自身壽元的桎梏有了靈智。

靈智也分好壞，鬼哭林裏的精怪就屬於惡性一類，專門襲擊過往的行人。

但精怪始終屬於精怪，是無法與真正的妖相比。

陸長生騎著大黑驢出城一路來到這裏，他看不見鬼哭林是什麼景象，也不知道這裏的山水精怪到底長什麼樣子。

但他能感覺到這鬼哭林透著一股陰森可怖的風。

鬼哭林裏光線陰暗，筆直高大的樹木遮住了絕大部分陽光，隻有斑駁稀疏的光線透過樹木的枝葉照射進來，使得林子格外地神秘詭異。

林裏彌漫著飄忽不定的迷霧，伴著詭譎妖異的聲音，類似於小鬼哭啼。

陸長生空洞無波的眸子目視著前方，感歎道：“大白天哪裏有鬼，不過是一種自然現象罷了。”

所謂鬼哭，是氣流或者說風高速穿越某些物體時發出的聲音。

由於地理環境不同，有的風聲比較奇特不常見，往往被驚恐的人們誤認為是說話或者哭叫，當做鬼哭。

陸長生雖不知這世上有沒有鬼，但有一點他是肯定的，鬼不會大白天到處亂叫，倒是在晚上會應景一些。

陸長生拍了一下大黑驢的屁股，一人一驢直往林子裏去。

大黑驢早已和陸長生有了默契，陸長生每次拿到藥方地址後，隻要跟大黑說一聲，大黑就秒懂了。

陸長生曾多次懷疑這頭驢有了靈智，隻是不用在學習上，隻會吃肉。

狹窄的老參道，彎彎曲曲，陰森可怖。

胡一刀追尋犯人蹤跡，一行幾人也穿插行走於鬼哭林中。

隨從趙石聽聞這怪異的叫聲，睥睨著四周，驚魂說道：“大哥，這鬼哭林的聲音很怪啊！”

胡一刀走在最前麵，一臉謹慎，他也是第一次進鬼哭林。

傳聞鬼哭林裏有妖怪，但也隻是在他年少時聽老一輩人提及過。

老一輩人也是年少時聽老一輩人提及到這些傳聞。

如此套娃，傳聞已有接近兩百年，胡一刀覺得不過是謠傳罷了。

他漠視著四周，道：“無妨，都打起精神，隨時出手。”

嘶啦——

便在這時，叢林裏傳出一道詭譎聲音，趙石嚇得驚慌失措，差點沒把手裏的刀扔了就跑。

胡一刀笑罵道：“慌什麼，要真是鬼，我們斬了便是。”

這話很是提氣，趙石鬆了一口氣後，穩住心神，可當他想起那些傳言時，心下又慌了。

趙石想起老一輩人的話，說道：“聽說鬼哭林背靠一處深不見底的懸崖，懸崖下就有傳聞中的山水精怪，鬼倒是不怕，就怕有妖怪啊。”

身邊幾人被這話嚇了一跳。

顯然他們也聽過類似傳聞。

留著胡子的刀客說道：“對，十幾年前有一隊行腳商經過，他們請了幾個江湖高手護送，進了鬼哭林就失蹤了。有人說是被妖怪吃了，這林子是真有怪事。”

幾人連連點頭，越說越起勁，心裏也越來越害怕。

胡一刀把肩上的大刀豎插在地上，一臉氣惱地看著眾人，道：“都是傳聞罷了，我們是捉刀人，山水精怪？斬了便是！”

砰——

卻在這時，叢林裏又傳來那道詭譎聲音，緊接著是一塊事物落在了趙石跟前。

趙石定睛一看，嚇得驚慌失措，隻見那是一個沾滿血腥的男人頭顱。

與其說是頭顱，倒不如說是頭骨。

因為頭顱上的血肉皆被某種獸物啃食過了，上麵有清晰的獸牙牙印。

眾人聞聲看來，一下子認出了這頭顱就是他們要找的犯人。

“死了！”

幾人麵露心悸，這絕非是常人手段，還真如傳聞所言，鬼哭林裏有山水精怪！

身邊的叢林裏再次傳出幾陣詭譎的聲音，這次他們聽清楚了，應該是有某個獸物穿梭於林子裏。

胡一刀先聲奪人，扛起大刀就往叢林裏去，一刀橫掃叢林荊棘，卻什麼也沒發現。

“大哥，它在那！”

趙石指著不遠處的一塊青苔岩石喊了一聲。

且見那青苔岩石上，一隻身長三尺的猴子翹著二郎腿看著他們。

尖尖的腦袋嵌著兩顆閃著金光的眼睛，目光淩厲地轉著，好像在打著什麼主意。

一身棕色的毛，凸起的大嘴巴吱吱地啃著食物，那食物竟是一截滿是血的男人手臂，猴子砍得滿嘴都是人血。

更為奇特的是，這猴子竟長著六隻耳朵，每隻耳朵都長短不一，像兩扇屏風似的。

六耳猴精！

靈動間透著一番詭異。

胡一刀第一次見這般奇特的獸物，傳聞裏都是真的。

幾人忙地圍成一團，嚴陣以待。

趙石嚇得擦著額頭上的細汗，驚慌道：“這猴子竟是吃人肉喝人血，大哥，我們怎麼辦？”

胡一刀抬起大刀：“不要慌，隨時出手。”

六耳猴精卻是先聲奪人。

扔掉手裏的食物，忽地縱身一躍，朝胡一刀撲了過來。

六耳猴精速度很快，胡一刀避之不及，隻得舉刀格擋。

六耳猴精兩隻前爪似有千斤之力，僅是一個近身就將胡一刀撲倒。

猴精一個靈活跳動，再次騰空而下，抬起右爪橫掃而過。

太快了，胡一刀隻覺眼前一花，接著連人帶刀，一起被抽飛。

很痛，好重的力道！

胡一刀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差點連刀都沒握住。

猴子身形敏捷，忽地再次撲身而來，輕鬆搶過了胡一刀手裏的兵器。

六耳猴精一手舉著大刀，一手摁住胡一刀身體，目光掃了一眼刀身，突然開口道：“兩百年了，人類還是這麼弱！”

“嘶！”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六耳猴精開了靈智，真如傳聞中那樣會說人話！

胡一刀想要掙脫束縛，可這六耳猴精的力氣著實很大。

這幾人雖是捉刀人，但也隻是最底層的捉刀人，平日裏抓些江洋大盜還行，可未曾見過現今這等場麵。

趙石嚇到一個踉蹌就倒在了地上。

六耳猴精扔掉兵器俯下身來，兩隻大鼻孔衝著胡一刀的臉，突然咧嘴一笑，嘴角殘留的人血滴答滴答地落在胡一刀的臉上。

這場麵，像極了要吃掉胡一刀。

但現實並沒有。

凡是開了靈智的精怪，修煉的都是吐納天地生靈之術，在捕獲到人這種獵物時，精怪先吸食人的精氣，然後再吃掉。

通俗地說，就是吸人陽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