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瑾宜感覺陳大夫診脈得有個十幾二十分鐘才結束,她配合地張嘴伸出舌頭,又回答了許多身體平日的情況和反應。
陳大夫打開從廚房裏翻出的藥包,研究著那一粒粒藥丸,他神情越發的嚴肅。
白鏡塵問道:“陳大夫,四公主的毒可有解法?”
“這裏麵就有好幾種毒藥,雖然毒性較輕但是長期服用一樣會喝死人。今天這碗藥從藥渣裏看是斷腸草無誤,倘若公主服下不到半刻便會腹痛嘔血至死。”陳大夫搖了搖頭:“不知公主以前是否還有喝下別的毒藥,體內積蓄的毒性太多,想要解毒實在太難。”
這答案在薛瑾宜的預料之中,“”
陳大夫滿臉疑惑地問道:“刁奴給公主常年累月下毒,太醫們就沒發現?”
薛瑾宜不好跟陳大夫說那些下人都是聽從皇貴妃的安排給她下毒,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就連薛瑾宜現在都不敢跟皇貴妃攤牌,質問她為何這麼做。
白鏡塵看到薛瑾宜臉上的苦笑,幫著解釋道:“太醫們為了避嫌一直懸絲診脈,可能因此並不了解公主中毒的具體情況。”
“哼,一群庸醫。”陳大夫提筆寫了幾個藥方:“是藥三分毒,公主現在的身體不宜再亂用藥,徹底解毒我無能為力,隻能給公主開一些活血補氣的方子,讓你能多活幾年。”
這話說得可真夠直白的,連一點希望都不願意給。
薛瑾宜虛弱地笑了笑:“謝謝陳大夫。”
陳大夫起身跟隨巧靈去客房住下,屋子裏再次恢複寧靜,白鏡塵見薛瑾宜臉上沒有絲毫絕望的神情,心裏有些驚訝。
“公主,皇貴妃為何要給你下毒?”白鏡塵好奇地問道。
薛瑾宜回想著腦海中的記憶:“六歲那年有人在父皇的杯中下毒,我因為嘴饞趁父皇不注意喝下那杯毒酒,雖然身中劇毒但父皇也躲過一劫。”
“事發後父皇大怒、格外憐惜疼愛我,對我幾乎是有求必應,連帶著我母妃和兄長的地位也水漲船高。自那以後,隻要父皇去其他妃子的宮中,母妃就會喂我吃下藥丸,得知我毒性發作疼得死去活來,父皇便會立馬趕過來看我。”
白鏡塵沒想到竟然會有母親拿孩子的身體當做爭寵的籌碼,他繼續問道:“為何這次的毒藥會換成斷腸草?”
“應該是母妃懷疑我知道她做的這一切,擔心我會跟父皇告狀,因此想殺人滅口。”薛瑾宜猜測道:“我們現在隻能裝傻充愣,打消她的猜疑。”
聽到院子外有些嘈雜,白鏡塵將巧靈喊進來詢問發生了什麼。
原來是公主府的下人全被押送去大理寺的消息傳到了皇帝的耳裏,他從宮中派了幾十個人過來保護薛瑾宜的安全,還賞賜了許多金銀珠寶。
府庫裏好歹有點值錢的東西,不用那麼捉襟見肘了。
皇宮中,一名侍女快步走到軟榻旁輕聲低語著。
那名雍容華貴的女人輕蔑地笑了笑:“他真會做戲收買人心。”
侍女聞言將腦袋垂低了幾分:“娘娘,大理寺那邊......”
“陳鵬的舌頭未免太長了些,哼。”
侍女明白皇貴妃的意思,她說道:“現在公主府全部換上駙馬爺的人,皇上又安排了些護衛,公主府猶如銅牆鐵壁,我們的人不好再繼續探查公主的消息。”
皇貴妃冷聲說道:“白鏡塵真是好手段,讓人盯緊公主府,有任何消息立馬彙報給我。”
“是。”
“大婚當晚的殺手查出身份了?”
“大理寺和刑部暫未查出,大皇子今日還特地去大理寺叮囑了一番,讓他們務必查出是誰要殺害四公主。”
聽到侍女的描述,皇貴妃突然大聲笑了起來,隻不過那笑容裏好像有幾分譏諷的味道。
“對自己的妹妹下手,真不愧是我的好兒子啊。”
皇貴妃這話的意思顯然是認定自己的兒子要殺了自己的女兒,這種時候她非但沒有生氣也沒有困惑和欣慰,臉上反而是浮起詭異的譏笑。
見皇貴妃揮了揮手,侍女頷首退了出去。
一陣狂風吹過,天上的雲朵將皎潔的明月遮擋住,宮殿裏一片漆黑。
在薛瑾宜的記憶中,她從小到大都會被喂各種藥丸,感覺重金屬中毒的可能性較大。
她隱約記得重金屬中毒後,喝牛奶可以保護胃黏膜降低胃部對重金屬的吸收起到解毒的作用。她中毒那麼多年也不知道喝牛奶還有沒有用,反正現在也隻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薛瑾宜讓巧靈每天都準備兩碗牛奶,她正喝著,忙了一晚上鄭苗終於回來了。
他風塵仆仆地趕回來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急忙彙報道:“公主,陳鵬在獄中畏罪自殺了!”
薛瑾宜沒有半點驚訝,她挑眉笑道:“我說的沒錯吧,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他是怎麼死的?”
“咬舌自盡。”鄭苗看向薛瑾宜的眼眸裏多了幾分佩服:“屬下擔心陳鵬金蟬脫殼,親自查驗的確是他的屍體。”
薛瑾宜將牛奶喝完,冰涼的身體感到一絲暖意,“伍家人呢?”
“屬下將公主的口令告知他們,他們仍是不同意放出伍家的人。”
“果然和我推測的差不多,辛苦你忙了一宿,去休息吧。”
“是。”
這麼大的案子果然到陳鵬這兒就止步於此了,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他身上,這幾天京城裏的人們對此事津津樂道。
薛瑾宜在人們心中的印象從一個蛇蠍心腸殺人如麻的公主,轉變為被刁奴欺淩苟延殘喘的小綿羊。
外界對她看法的改變薛瑾宜不怎麼在乎,她現在更在乎眼前的東西。
這幾天工匠們加班加點終於將薛瑾宜要求的馬桶做出來了,期間她還讓工匠們做了輪椅。
為了將馬桶安裝上,薛瑾宜還讓人拆了幾麵牆讓他們將排水係統弄好。
工匠伸手摁了下水箱頂端的木板,隻見丟在馬桶裏的紙瞬間跟隨水一同旋轉起來,進入管道消失不見。
“嘶!還真的成功了!”圍在周圍的工匠們驚喜地喊著。
薛瑾宜注意到白鏡塵清冷的臉上浮起一絲驚訝,見對方朝她看過來,眼眸裏帶著一絲疑惑和審視,她有些心虛地移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