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年已過，今天是大年二十四。

此時正值春運最高峰，沒拿到工錢的工人，已經沒有心思繼續幹活，早早就圍在項目部門口，等著要說法了。

由於昨天李準的安撫很到位，今天工人們的情緒並不算太激動。

隻是大家都清楚，這種平靜隻是暫時的，隨著時間的後移，如果款項不能及時到位，工人們的不安情緒依舊會爆發，最後演變成極端事件。

這種時候，沒人敢大意，都在眼巴巴地等著李準的到來。

項目部的其他標段，也好不到哪裏去，平日裏光鮮亮麗的包工頭們，年底穿得一個比一個破爛，恨不得把‘淒涼’兩個字寫在臉上，博取一絲緩過氣的機會。

同渡鬼門關，各有各的慘樣。

這天一大早，李準把女兒李玥交給保姆照顧之後，開車把老婆送到機場。

昨晚的不愉快，並沒有完全過去，一路上，秦芹都黑著臉，一副不屑於理睬李準的樣子，即便是進入候機廳的最後時刻，秦芹也隻是背著身子揮了揮手。

李準望著秦芹遠去的倩影，有些心虛，心中暗暗盤算著，等老婆出差回來，再好好給她道歉，買個包包什麼的，博取她的原諒。

確實不應該輕易地誤會她，這些年，秦芹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大事從不含糊，小事從不出錯，自己因為幾件衣服，就多疑敏感，實則不該。

再說了，老婆都要出差了，那邊還有大劉看著，又和小胡一起同行，就算老婆約了不該約的人，恐怕也沒有機會出軌吧？

想到這些，李準剛發現情趣內衣時的被震撼、懷疑和打擊，徹底變成了愧疚。

從機場返程，一路猛踩油門，還能趕在中午之前，回到項目部。

午飯時間，是個重要的節點。

工人們在午飯前能看到李準，至少應該還會給他一個麵子，不至於鬧出什麼大事，如果午飯還見不到李準的人影，工人們不吃飯，就會發火，火勢一被點起來，要消滅，就隻能拿錢了。

可是現在，李準根本拿不出錢來。

“您收到一條短信，來自於：陌生號碼！”

“是否讀取？”

車載導航係統發來提醒。

李準是個老司機，這時候讀短信，並不會影響他駕駛，所以他便輕鬆地向手機管家發號施令。

“讀取！”

信息：

李先生你好，別問我是誰，你老婆秦芹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她讀大一的時候，曾在夜總會坐台，就在絲麗雅水療三樓，藝名叫南茜。

後來，她被人包養了兩年。

最近幾個月，他倆的關係死灰複燃。

本人有足夠的證據，保證以上信息的真實性，如果你想知道更多信息，請於今天下午三點，到市民廣場旁邊的東岸咖啡廳，我在那裏等你。

突如其來的一條信息。

像極了詐騙短信。

信息的內容卻讓李準無法保持淡定。

幸好這時候是空車，車裏並沒有其他人，若是有人聽到這麼勁爆的信息，不論短信內容是真是假，老婆和自己的臉都要丟光了。

“是詐騙信息嗎？”

李準把車停在馬路邊，點了一根煙。

他不會相信這麼荒誕的信息，卻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寒風凜冽，北風呼嘯，仍然無法幫助李準冷靜下來。

李準和秦芹結婚快三年了，認識三年多。

他倆算是閃婚的。

秦芹過去的事情，她幾乎沒有跟李準提起過，李準一直也沒問，他一直默認為，秦芹可能跟自己一樣，平淡無奇的大學生涯，其後便步入社會，做個九九六的社畜，每個月為了房租和飯錢，對領導點頭哈腰。

可是信息內容告訴自己，秦芹的過去，並不是那樣。

如果放在以前，李準肯定會直接忽略這條短信，可是昨晚的事情，又浮現眼前。

那些情趣內衣，此時就像一個個巴掌，抽在李準的臉上，每抽一次，就罵一句“大沙子”。

“你究竟是誰？你不說，我現在就拉黑你！”

他真的沒辦法對信息的內容置若惘然。

陌生號碼，非實名製，李準按一下，對方馬上掛斷了，再打，對方沒接。

他隻好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過去。

又等了一根煙。

“別問，到了你自然就知道，我會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

對方回複了短信。

這個短信，讓李準陷入了更加混亂之中。

現在擺在自己麵前，隻有兩個選擇：相信，或不信。

相信短信的話，自己就去赴約，或許可以得到短信背後的‘真相’，代價也許是被敲詐一筆錢。

不相信短信內容，那就拉黑刪除，選擇徹底站在老婆一邊，即便老婆真的有事情瞞著自己，也選擇堅定地相信她。

一陣北風吹過，熄滅了李準手裏最後的煙火，也一下吹醒了他煩亂的腦殼。

昨晚，他沒有堅定自己的內心，但今天，他不想重蹈覆轍。

李準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老婆正在為這個家奔波，自己卻差點被區區一個短信，就給帶偏了。

退一萬步，就算老婆過去有些不堪，那也是過去式，必定有她的苦衷。

畢竟，生活本來就不容易，偶爾有走偏的時候，那也是因為少不經事。

有事也應該等老婆回來，當麵說清楚。

“我真不是人！”

想通以後，他毫不猶豫拉黑了發短信的號碼，把熄滅的煙頭扔進垃圾桶，繼續趕路。

按照計劃，秦芹會在機場跟秘書小胡彙合，一個半小時後，兩人一起到達魔都。

也許大劉會接待秦芹吃一頓午飯，畢竟同學一場，大劉這些年對同學的關照，一直都很到位。

相信到時候，工程款的事情應該怎麼解決，大劉會當麵給秦芹一個說法。

有了這個說法，李準就可以給工人們，還有建材商們一個徹底的交代了。

而在這之前，他需要做的就是，趕回去繼續安撫工人們。

短信的事情，隨著呼嘯的北風，被李準遠遠地甩在了車子後麵。

他很快了忘記了突然出現的那個人，那個莫名其妙的短信，進入了繁雜而緊張的工作節奏。

一邊應付工人和建材商，拉著他們一起耐心地等待結果，一邊處理工地上的事情。

中午，他和工人們一起，吃了快餐。

秦芹的電話還沒有來，在微信裏，她說自己已經下了飛機，跟大劉取得了聯係，約了中午飯。

現在是中午一點。

她那邊沒有動靜了，可能還在吃飯。

李準也不好打電話去打擾她，隻能一個人幹著急。

此時的他，真正理解什麼是度日如年的煎熬。

就在這時候，他又收到一條陌生信息。

又一個陌生號碼，看來那人還不死心。

這次是個彩信，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