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宮望著跪在階下的曲倪裳,又被太子扯了袖子不住地搖,她已然聽明白了曲倪裳言中深意,一時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曲蘿衣放狗咬傷了太子,當該重罰,可是正如曲倪裳所說,曲府一氣連枝,曲蕤颺讓曲倪裳來認罪,擺明了就是要中宮賣曲府這個麵子。
曲大小姐長相秀美又端恭,是難得的長輩和小輩都喜歡的類型;言語不卑不亢,為顧大局願舍小節,如此委屈,中宮是自小看著她長大的長輩,又怎麼忍心真的苛責於她呢!
這個麵子,中宮給了。
中宮歎了口氣,親自扶起曲倪裳,笑道:
“瞧你這一副快要哭的樣子,好了,好了,本宮呀誰也不罰,哪也不說,怪啊隻怪太子他自個淘氣,這麼大人了,還玩什麼疊羅漢呢?”
末了,見曲倪裳仍舊一臉惶恐,拽了她一隻潤滑如玉的手,把她拉到太子寢塌前,玩笑道:
“太子都是要娶媳婦的人啦,也不知道顧著點自己的體麵!罷了,罷了,本宮困了倦了,管不動你這猢猻的事了。以後呀,讓太子妃來管羅。”
曲倪裳低著頭,落在中宮眼裏便是一臉羞赧,中宮把曲倪裳的手與太子的手拉到一處,道:
“太子如此不著調,還望倪裳多包容,犯不著為了那些上不了台麵的人置氣。氣壞了身子,太子急了可是會翻牆的!”
如此意有所指的玩笑,便當心結已解。
中宮雷厲風行,起駕回宮,帶來的侍婢和太醫太子一概未收。太子在錦塌上恭送中宮鳳駕,任憑生母一步三回頭眉心微蹙,愣是一句挽留的話也沒有說。
中宮最後望了一眼仍跪在階下的曲倪裳,心中默歎:兒大不由娘啊,不過好在這兒媳婦是她看著長大的,最是恭順守禮,斷然出不了什麼差錯。
中宮離去後,曲倪裳與東宮共處一室。
太子鬆了一口氣,懸於心中多日的煩惱,終於可以向心上人吐露。
“倪裳,本宮可想你了。”太子緊緊拽了曲倪裳的兩隻手,來回磋磨,珍愛無比:
“手怎麼這麼涼啊,可是外頭太冷了?你下次記住了,出了什麼事本宮都可以替你擺平,你呀用不著到處跑,也犯不著這麼委屈,替人背鍋。那個曲蘿衣,本宮定要重重懲戒於她。”
曲倪裳微微抬了頭,小鹿一般澄澈的一雙眸子無聲地望著太子,她知道太子待她極好,也曾一度貪戀這份好。
太子見她眉間微蹙,並沒有像尋常那樣被自己隨口而來的幾句好話哄好,便索性把她拉了起來,一起坐在錦塌上。太子傾身圈著他的心上人,和顏悅色地哄:
“倪裳,可是還生本宮的氣呢?咱們是自小到大的感情,你可不能聽信了馮千語的胡言亂語,與本宮疏離了呀!你不願見本宮的這幾日,本宮這心裏七上八下的可難受了,輾轉難眠,茶飯不思,倪裳你若是生氣了,打本宮兩下,罵本宮兩句都成,可千萬別氣壞了自己。就像母後方才說的,為了上不了台麵的人,咱犯不著的。”
太子說到這裏,曲倪裳神色都沒有什麼起伏,她就好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百思不解,既不附和,也不反駁,直到太子急了,開門見山地說:
“倪裳,為了一對破鐲子,用不著生這麼大的氣啊?”
曲倪裳猛然抬起了頭,小鹿眼睜開到了極致,有些迷茫也有些驚訝:
傳聞中的種種,原來太子竟想這樣一語帶過,也許過往的許多回,她都是被太子這樣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了。
“太子,倪裳生氣,並不是為了一對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