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寂靜。

偶爾有幾聲鳥鳴。

楚奉燁起身去洗手。

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那塊大石頭上。

這塊大石，剛好擋住了那一段的河水。

他起身過去，褪下衣衫，步入水中。

河岸邊，兩道均勻的呼吸聲起伏，偶爾夾雜著一聲嚶嚀呢喃。

“臭男人......不洗澡......”

“大餅子......好吃......”

“紅燒肉，大雞腿......”

喬秋雨翻了個身，又抱住了邊上的楚小竹，“小竹香香......”

她剛翻身的地方，匕首正好插在她脖子前方一寸之處。

剛才，隻要她稍微往前一點，立馬會被匕首劃破脖子。

大石頭後，楚奉燁整個人淹沒在水中，平靜的水麵上，隻有‘咕嚕嚕’的氣泡預示著水中的人還活著。

好一會兒後。

“嘩啦——”

楚奉燁從水中探出頭來，烏黑墨發披散，水珠順著瘦弱卻緊實的胸膛滑落，落入水中，泛起一圈圈漣漪。

他抬起頭，抹了把臉上的水珠，控製著自己不往岸邊看。

腦海裏卻總是閃過白天，她毫不猶豫的擋在自己和小竹麵前，抱著個空背簍引開那七八個男人的畫麵。

她那麼瘦，腳下卻跑的飛快。

明明就是個女人，卻擋在他一個大男人前麵。

“該死的！”

他忽然低吼一聲，遊到河邊，赤著腳上岸，陰沉著臉抓起岸邊的衣服，動作麻利的遮蓋住了那因荒年而瘦弱，卻顯的線條更絕的身材。

簡單兩下係上腰帶，赤腳朝岸邊走去。

很好。

沒有血腥味。

她應該還沒事。

他快步過來，就見那把匕首還孤零零的插在那，喬秋雨背對著匕首抱著楚小竹睡的香甜。

莫名的，楚奉燁鬆了口氣。

他走過去，拔出匕首隨意的扔到了地上，又抬步跨入河水中。

天剛蒙蒙亮時。

喬秋雨猛的驚醒。

她坐起來看著四周，見還是昨晚睡前的地方，不由有些失望的低下了頭。

看來，這個越她是非穿不可了。

這個荒，她也非逃不可了。

抬頭，看看天空，喬秋雨心裏一歎。

“哎——”

逃荒路上，沒有飯吃，沒有金手指，天氣還能熱死個人......

楚奉燁不知什麼時候生了火堆。

火堆上正烤著一條魚。

喬秋雨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咕嚕——”

她咽了口口水，起身到火堆跟前，“你抓的魚呀？”

楚奉燁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繼續烤魚。

喬秋雨在邊上坐下，撐著腦袋看他烤魚，看著看著，目光就落在了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

纖細修長，是她從未見過的好看。

腦海裏不自覺的描繪出他這雙手撫在身上的觸感。

喬秋雨：“......”

臉倏地紅了，她都想了些什麼？

見魚烤好還要一會兒，起身去洗了把臉，又把包袱裏的餅子拿出來烤上。

天太熱，餅子不能久放，不過像這樣熱一下烤一烤，就又能多放一些時間。

在她烤餅子的時候，楚小竹也醒來了。

楚奉燁手裏巴掌大小的魚也已經烤好。

他將烤好的魚放在大樹葉上，朝喬秋雨伸手，“匕首。”

喬秋雨想也沒想就把匕首遞給了他，同時咽了口口水，眼底都染上了雀躍。

分魚了，分魚了。

楚奉燁接匕首的時候，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對他，似乎真的半分防備也無。

楚奉燁把魚從中間砍了一刀，一大半遞給了楚小竹。

喬秋雨眼巴巴看著，就見楚奉燁拿著剩下的半個自己吃。

喬秋雨：“......”

“楚奉燁！！！”

喬秋雨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她猛地站起來，直接搶走了楚奉燁咬了一口的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嗷嗚’一口咬了下去，繼續狠狠的瞪著他。

可惡的男人！

自私自利的男人！

殺千刀的男人！

她撿了餅子都分給他吃，他烤魚不給她！

喬秋雨忽然就很委屈。

吃著魚，眼淚都不受控製的流下來了。

“你過分！”

逃荒就逃荒，給人當後娘就給人當後娘，怎麼男人還是這個樣子的！

吃魚都沒她的份！

那她算什麼啊！

喬秋雨紅著眼狠狠的瞪著楚奉燁，大口的咬著魚，魚刺都被她嚼的‘啪啪’響。

沒鹽沒調料，魚很難吃，可也比不上她心裏的難過。

楚奉燁嘴角抽搐的看著她，默默的走到河邊，從石頭圍起來的小水窪裏拿出另一條已經死了的稍微大一些的魚，開始用匕首處理了起來。

處理好了，拿過來繼續烤上。

烤好後，又分了兩份，一份給了楚小竹，一份放在那沒有動，起身去收喬秋雨昨天晾的衣服。

喬秋雨看著那半份魚，整個人都有些怔愣。

他這是什麼意思？

給自己的？

“楚奉燁，你什麼意思？”

喬秋雨有問題就問，絕不讓自己難受。

楚奉燁沒有回應她。

喬秋雨撇了撇嘴，看著放在那沒動的半個魚，實在沒有想吃的欲 望。

她將魚推到了小竹麵前，“小竹快吃。”

“娘吃。”

楚小竹不敢吃。

娘剛才搶了爹的魚吃，肯定也是想吃魚的。

他要是敢吃，娘說不定會罵他。

“沒事，我吃好了，小竹吃吧。”

喬秋雨也起身跟著去收衣服，看著神色清冷的楚奉燁，小聲道：

“那個，楚奉燁，你怎麼抓到魚的啊？”

她昨晚其實也想試試能不能抓到魚的，結果一條魚都沒看到。

楚奉燁不理她。

喬秋雨以為他是因為自己搶了他的魚生氣，遲疑了下，還是解釋了一句：

“我不知道你還有魚，我還以為你不給我吃，我撿了餅子都是大家分的，就有些生氣......”

“楚奉燁，我們是一起逃荒的，要互相扶持，我剛才誤會了你，我給你道歉，對不起。”

楚奉燁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的繼續收衣服，然後一股腦全都塞到了包袱裏。

喬秋雨也不再自討沒趣，過去收了烤熱的餅子。

楚小竹人小，吃東西也慢。

烤魚還剩下一些的時候，喬秋雨和楚奉燁已經收拾好了包袱。

就在這時。

林中忽然有聲音響起：

“你聞聞，是不是有肉味。”

“別瞎咧咧，都啥時候了，咋可能有肉......咦，我好像也聞到了，好像是烤魚的味兒。”

喬秋雨神色一淩，連忙將所有東西都收進背簍裏。

可還是已經晚了，不等她忙完，就有兩人出現在視線裏。

楚小竹害怕的往楚奉燁身邊躲，“爹，是昨天的人牙子。”

喬秋雨也認出了這兩人，暗暗握緊了藏在袖中的匕首，警惕的看向四周，想確定是隻有這兩人還是有其他人。

若隻有兩人的話......

或許還有一敵之力。

而那兩人，顯然也認出了他們。

“是你！你個臭娘們！”

“昨天害的兄弟們為了個空背簍和人打了一架，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