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好聲好氣讓她越發惱怒。
他一向忤逆,今日為了要與她和離、好迎娶那個賤人,竟能這樣拋開臉麵,低聲下氣地與她說話!
“沒什麼好說的!我絕對不會與你和離!”
“你休了我也行。與世人說起,就說是公主殿下厭棄了我,將我逐出下堂。”
為了離開她,他竟越發地卑微!
作為吳國的護國大將軍,手握重兵、戰功赫赫,他從來都是那麼驕傲!他越驕傲,她越歡喜,李司鑒的名字,早已在她的心頭刻下重痕深跡,不可抹去。
顧書卿眨了眨眼,不知何時漫上的淚水滑落下去,她看清了此時自己的處境。
這是公主府裏最高的一個樓閣,三層,坡頂,屋脊雖寬,奈不住一眼望下去時的心跳腳軟。
她很想蹲下身子,然後仰起臉可憐巴巴地向李司鑒服軟,這個世間,隻剩下他,可以作為她的依靠了。
可他現在,是想從她身邊離去的呀!
一想到這,顧書卿的淚就幹了,她冷笑一聲:“罷了。這名份,我不要了,就讓給你們這對狗男女吧!”
她心一橫,身子往後倒去。
不活了。
眼不見,心為淨。
身體的失重感牽扯著她,靜謐的風刹那間狂亂地呼嘯而上,從背後形成一股托著她的力,世間一切仿佛放緩。
“書卿!”
李司鑒大喊一聲。
她看見他縱身從樓頂躍下,風吹起他的袍擺,把他襯得如下凡的仙人一般,英俊帶著焦灼的臉龐始終離她有一臂之遠。
他也曾熱烈在她耳邊呢喃過,含含糊糊地叫她“書卿”,可一旦清醒,他卻從來沒有這樣親近地喚過她。
隻此一回。
永別了,李司鑒。
我會在陰曹地府日夜不停地詛咒你......哦不,祝福你。
祝你們這對狗男女不得善終!
------
“公主殿下,你終於醒了!”
床邊,丫環桃紅喜極而泣。
顧書卿坐起身,環顧四周。
長長方方的床帷波光斂灩,帳間掛著的金質雀紋鏤空香囊散著薄而輕淡的香霧,鋪陳開足有三米寬的被褥金絲銀縷地繡成百鳥朝鳳,一派富麗堂皇。
帳外,中式的梳妝台整齊地擺著精巧的梳妝盒、粉匣等。
窗下有窄幾,幾上的幽蘭是她從未養過的。
幾下,豎著兩根編織細巧的馬鞭、一支纏著絹布的硬杖,還有兩三把鑲金嵌玉的刀劍,看來這屋裏的主人是個喜歡舞槍弄劍的豪爽女子。
她愣怔了一會。
突然,大腦裏湧進許多不屬於她的記憶,放電影似地一幀幀飛速展過,像一場倍速播放的電影,讓人知曉劇情而不能共情。
她這是......穿越了?
顧書卿不解地皺了皺眉,為什麼是她,就因為她和原主同名?
她明明是二十一世紀最優秀的法醫之一,貌美如花卻單身至今,隻因她身上的冷冽煞氣令方圓八裏內所有公狗都退避三舍,更勿論公人......啊呸,男人了。
可她不應該穿成包拯或狄仁傑嗎?公孫策or李元芳也行啊。
再不抵,也該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仵作吧!
做一個公主,她苦修多年的法醫技術豈不是毫無用武之地?!
顧書卿莫名其妙地,和床邊同樣臉現莫名其妙的丫環桃紅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片刻,手指頭在絲滑的被麵慌而不亂地輕敲一陣,終於下了決定:
先和那個狗男人離了吧!
然後憑自己的公主身份,難道還找不著一個與驗屍斷案相關的工作?那個皇兄新帝,巴不得她自力更生、為吳國效力吧?
“李司鑒呢?”她問丫環桃紅。
桃紅的眼圈泛了紅,語氣帶著幾分小心:“駙馬爺把你從池裏撈上來後,請了禦醫救治,聽說沒有生命危險就走了。”
還知道救原主,狗男人算有一點點良心。
這樣的話,自己對待他的態度倒不能太不顧及情麵。
顧書卿摩梭著膝蓋,正琢磨著該直接休夫還是和離,桃紅神神秘秘地湊過來:“禦醫還說......”
她吞吞吐吐地,眉間藏著一絲呼之欲出的喜悅。
顧書卿頓覺不妙:“咋了?懷了?”
“嗯!”
哐!
像是平空劈下一道驚雷。
顧書卿驚得半天不能動彈。
這.....這......這就懷上了?
她從前在學校裏談過戀愛,也曾憧憬過組成小家庭,男歡女愛、萌寶可愛,可惜研究生還沒畢業就發現男友劈腿一個白富美。
這件事給了她極大的傷害。
從此她封心鎖愛,一心撲在學業和事業上,她隻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寶寶,還曾考慮過做試管嬰兒。
這下連試管都不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