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邁著輕鬆的步伐，走進了知識青年上山下鄉辦事處。

“知識青年下鄉來，貧下中農樂開懷！”

“農村是一片廣闊的天地，到那裏去一定會大有作為!”

辦事處的牆上，貼著紅底黑字的大紅標語，一個身穿深藍色工裝，留著齊耳短發，衣袖上別著紅袖標的胖女人，正襟危坐坐在桌前，狐疑的盯著李心凝不停打量。

畢竟，她這嬌滴滴的長相，實在是不像是能夠上山下鄉吃苦的人。

“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你好同誌，我叫李心凝，我是來報名下鄉的。”

“農村是一片廣闊的天地，到那裏去一定會大有作為！你好，同誌，請填寫一下表格。”

胖女人一本正經喊出一句標語，把麵前攤開的登記本推到李心凝跟前。

喊標語口號是這個時代的最顯著的特征了，不管幹什麼先把響亮的口號喊出來，瞬時間就有了時代氣息。

李心凝在凳子上坐下，滿臉堆笑同胖女人詢問。

“同誌，可以選擇下鄉地點嗎？”

胖女人眉頭一皺，狐疑打量李心凝著李心凝，打著官腔說著話。

“知識青年是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下鄉的知識青年大多數都是高中生，十七八歲的青年手不能抬，肩不能挑的，個個都是不願吃苦的主，自然是想著分配到條件較好的地方去。

個個都想到好地方去，嘴唇一碰就能辦到了，那還有什麼意思？

胖女人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一雙眼睛盯著李心凝的雙手。

李心凝嘴角一勾，雙眼快速環顧左右，確定沒有其他人注意，伸手快速從包裏掏出一包大白兔奶糖，迅速塞到了胖女人手裏。

在買東西需要各種票證的年代，能買到一包大白兔奶糖可絕非容易的事情。

“同誌，我想到到蕭市蓮花縣石頭鎮勝利大隊插隊......”

她壓低聲音帶著一臉甜笑輕輕說一聲。

胖女人抬起胖手，以迅雷不及掩耳快速把那包糖塞到身邊一個半舊軍綠色背包，一張胖臉笑容迅速燦爛綻放。

“知識青年覺悟就是高，自動申請到最為偏遠的農村下鄉，於情於理，必須大力支持！”

哎吆！這高調唱的！李心凝心裏都想笑。

說罷， 她拿出一張申請表來，示意李心凝在表格上填寫相關信息。

她還以為麵前的姑娘想要走後門找個好點的地方去，她竟然主動申請到這個人稱鬼見愁的地方去！

聽說分配到勝利大隊的知青，去了之後都得扒層皮。

吃的是喂豬的穀糠，幹的是牛馬一樣的重活，分到那邊的知青不過一個月，累的都脫了一層皮，哭爹喊娘鑽破腦袋找關係想著往回調。

出於好心，她還特意提醒一句，萬一姑娘去了後悔，跑回來把她收禮的事情說出來，豈不是捅了馬蜂窩？

“姑娘，你可得想好了別後悔。這勝利大隊地處偏遠，在一個山旮旯裏，進出隻有牛車，吃的是高粱米煎餅和穀糠，一年到頭見不著點葷腥，住的茅草黃泥屋子......”

她警惕抬眼四處張望，確定沒有人注意，壓低聲音小聲提醒。

“對，我就是到這兒去！”

李心凝抬起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一臉燦笑的應聲，看起來有點迫不及待。

胖女人：姑娘長的挺好， 怎麼腦子看起來有點問題？

報完名，李心凝特意到小舅舅家走了一趟。

不巧的是，舅媽母親生病住院， 舅舅和舅媽昨天就離開蓉城了。

自從七歲那年媽媽過世之後，舅舅就成了她最大的依靠，舅媽更是不遺餘力的照顧她，彌補她欠缺的母愛。

離開前不跟舅舅見麵也好，否則依著舅舅的性格，肯定會大力阻攔。

畢竟勝利大隊所在的位置，算是所有下鄉中最為偏僻貧窮的地方。

李心凝打算等到了勝利大隊之後，再給舅舅寫信告知這個事情，到時候就算是舅舅再反對，也隻能是無濟於事了。

這個年代下鄉政策很嚴格，想要往回調絕對是一件大費周章的事情。

大舅舅在單位工作繁忙，更不能告知，否則會耽誤大舅舅工作。

她心裏泛起一絲酸楚，舅舅和舅媽算是她最為惦記的人了，知道她下鄉定會難過傷心。

可她再沒有別的辦法，她必須盡快找到家成。

上一世屬於兩個人的時光實在是太過短暫了，這一世，她再也不想等了。

回到家，秦紅梅一臉討好的迎過來。

“心心你到哪裏去了？看把臉曬的紅撲撲的了，萬一曬傷了可就不好了......”

李心凝注意到，她的一雙眼睛不停往她的脖頸間打量。

玉佩早已經藏好，她自然看不見。

為了維持她好繼母的良好人設，她可是煞費苦心，站在門口的時候，半跪著幫李心凝換上鞋子，仰著一張笑臉一臉關心的詢問。

“心心，中午想吃什麼？阿姨給你做......”

李心凝惡心的想吐。

她太能裝了。

蔡洪亮買回來的桃酥點心，她都藏著掖著，趁她不在家或者夜深的時候給蔡小雪兄妹吃。

那兩個蠢貨是又懶又蠢，吃的嘴唇油光放亮，嘴角還帶著油渣而不自知。

為了多咂摸一下桃酥糕點的香味，蔡大牛連水都不舍得喝，早上起床被窩裏全是桃酥味道。

秦紅梅設計嫁給蔡洪亮之後，拚命扮演後媽的角色，表麵上吃的用的緊著李心凝，自己的女兒隻能撿心凝不穿的舊衣服。

這讓前世的李心凝得了一個不懂事、任性的名聲。

上一世的她被秦紅梅的表演蒙了頭，把她當做親媽孝敬著，甚至不惜黃家的反對，把蔡大牛兄妹兩個飯桶安插到公司裏。

這兩個腦子不靈光身體懶惰又貪財揮霍無度的玩意，給公司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幹了太多讓人無語的愚蠢事情，成為公司的笑話。

她一怒之下把兄妹兩個掃地出門。

為了這個事情，秦紅梅一哭二鬧三上吊，攥著剪刀找上門來跟她拚命，剪刀刺中了她的右手，要不是家成出手及時，她的手怕是保不住了。

下意識看了一眼右手，她的小拇指上多了一道淺淺的傷疤。

正是被秦紅梅用剪刀留下的傷口。

也好，有傷口在，可以隨時提醒自己，不要對這個女人心慈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