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家隻有一兒一女,女兒嫁給邱磊他哥,兒子死後,老兩口迫於無奈搬出新房,已經三個月沒有回過家了。
“韋叔,你們半夜聽到的哭嚎,是韋新凱的聲音嗎?”
“是啊,就是新凱的聲音。”
“他隻是哭,沒有說什麼嗎?”
“他一邊哭,一邊喊黃麗霞的名字,沒說別的。”
“那黃麗霞到底去哪了?”
“誰知道啊!反正房子一修好,她就不見了。”
“黃麗霞家是哪的?”
“以前聽新凱說她家在大畢縣,具體地址不清楚。”
韋叔在一片茂密的林子邊緣停下,指著麵前被踩踏出來的小道,說往裏走四五十步,就能看到裝殮他兒子的棺木。
那具棺木很容易辨認,棺蓋向下棺底朝上,棺木中間繞著幾圈鐵鏈。
看這意思,韋叔是不想陪我進林子了。
時值初秋,天氣還很炎熱。但我一走進林子,就感到涼氣透體。
茂盛的樹冠遮天蔽日,林中幾乎不見陽光直射,光線變得很暗。我環視四周,發現每隔不遠,就有一兩具棺木隱於灌木叢裏。
潮濕的空氣中除了泥土和腐葉的氣味,還夾雜著一種古怪的惡臭。
往裏走了大約二十多步,灌木叢出現一具成色較新的棺材。在這樣的環境下,棺內屍體必然會加速腐化。也就不難猜到,混在空氣中的惡臭是怎麼回事了。
掩於灌木叢的這些棺木,基本都是正放,翹起的棺蓋朝上。我深入林中五十來步,終於看到一具倒扣在地的棺材。棺體上套著粗重的鐵鏈,一把大鎖將鐵鏈鎖住。
幽深的密林裏不知還有多少散置的棺木,讓我感覺陰氣森森。但太陽還未落山,孤魂野鬼也不會這個時候出來遊蕩。
其實有個疑問一直困擾著我。
當真正麵對陰魂的時候,我竟然分不清那是陰魂還是活人。
在我第一次見到廖瑩站在付昌華墳頭前,竟把她認成廖蓉。姓丁的帶陰魂到劉記串串香,我也沒有察覺到鬼氣。
隻有徐湘寒以慘烈的死狀出現時,我才能夠確定那是鬼魂。對我而言,這是個致命的缺陷。
走出林子,韋叔還等在路邊。經過一番軟磨硬泡,他同意我今晚住在他家。
回到鄉裏,我讓韋叔先走了。找地方吃了晚飯,天色剛黑下來,就去了韋家那棟二層小樓。
韋叔兩口子三個月沒有回家,屋裏的家具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好在水電都是通的,我打開韋新凱生前所住房間的燈,從衣櫃抽屜裏找出幾張黃麗霞與韋新凱的合影。
這幾張照片,韋叔沒舍得扔,他總認為黃麗霞可能有一天還會回來。到時候,他就拿著這些照片,當麵質問黃麗霞,當初為什麼要離開他兒子。
如果不是黃麗霞不告而別,韋新凱就不會意誌消沉借酒澆愁,以致英年早逝。
從照片上看,黃麗霞大概二十七八歲,長相還過得去。隻是她那雙眼睛,多少有點狐媚,對未婚大齡青年頗具誘惑。
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這房子建成之後,黃麗霞並未在這住過一天。既然她早已離開此地,韋新凱為何還要半夜回來呼喚黃麗霞的名字。
除非,韋新凱知道黃麗霞還在這。
我樓上樓下看了一遍,這房子格局非常簡單,總共就七間房。樓下是客廳、廚房、衛生間和一間臥室,樓上是韋叔夫婦的房間和兩間客房。
黃麗霞是房子建成那天失蹤的,所有房間都藏不了人。如果她當時已是一具屍體,會不會......
我頓覺心驚肉跳,聯想到新聞報道過的分屍案。
可是轉念一想,韋新凱怎麼可能在自家新房做這種事。
再說韋叔夫婦跟兒子在這住了一年多,韋新凱要背著父母處理屍體也不現實。
揭開蓋在沙發上的床單,我本想休息一下,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走到窗邊一看,卻又不見人影。
推門走到外麵,兩邊的鄰居家也關著門。繞到房後的菜地,還是沒看到人。
菜地東角有個磚堆,上麵搭著一些朽爛的木板。
韋家的新房是在老屋的地基上建起來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菜地東角那個磚堆,以前應該是老屋的茅房。
新房裏有衛生間,估計就把外麵的茅房給扒掉了。
我看了下手機,現在才晚上十點。韋叔以往聽到兒子哭喊,一般都是淩晨一兩點。
想著時間還早,我回去關了門,就朝放置韋新凱棺木那片林子走去。
鄉裏人大多都睡得早,路上也沒碰到什麼人。
到了那片林子,裏麵一團漆黑。我雖然有點害怕,但為了練膽隻能硬著頭皮進去。
林中伸手不見五指,我接著手機屏幕的微光,順著土路走到下午來過的地方。那具纏繞著鐵鏈的棺材,此時看起來更加恐怖駭人。
我輕輕叫著韋新凱的名字,緊張地盯住那具棺材。剛叫到第三聲,就見棺木左右晃動,鐵鏈也咵咵作響。
不知從那吹來一股陰風,我不由自主地打個冷顫,那套著鐵鏈的棺木卻漸漸停止晃動。
“韋......”我一張口,身後就響起一個陰沉的聲音“你是誰?”
我急忙轉身,卻什麼也沒看見。
“你是誰?”陰沉的嗓音仍從我身後傳來。
“韋大哥,我叫林順,我們能談談嗎?”
“你想怎麼樣?”那聲音對我顯然充滿戒備。
“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
“對,也許我可以幫你找到黃麗霞。”
我話音剛落,就覺眼前一晃,韋新凱出現了。
他和照片上沒有太大分別,隻是身體裹著一層薄薄的黑氣。臉色發青,嘴唇紫紺,他死的時候可能就是這副樣子。
“你怎麼知道她在哪?”韋新凱眼神陰鬱,透著濃濃煞氣,仿佛隨時可能弄死我。
“她死了,對嗎?”
“你到底是誰?”韋新凱突然撲過來,兩手扼住我的喉嚨。
我暗中掐著指訣,心念一閃,驅動體內氣息抬指捅向韋新凱。
隻聽一聲慘叫,他直直撞向自己的棺木。裸露在外的臉和雙手極速發黑腐爛,竟與裹覆身體那層黑氣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