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難道朕還會覬覦他的醫術嗎？”

李世民有些不高興，但礙於麵子，也沒有表現出來。

“我聽孫老先生講過，針灸這種功夫是細活，少說也要幾個時辰，陛下您先坐會兒，別累著了，龍體要緊。”

找孫無忌搬了個凳子來給李世民坐著，順便轉移話題。

李世民點了點頭，望向裏屋的目光仍然有些擔憂。

並不是他不相信沈宴的醫術，隻是再怎麼說，對方也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這種年紀的人無論表現出再高的水準，也很難讓人信服。

隻是作為父親，他已經沒得選了。

......

屋內，沈宴的前幾針已經紮了下去。

他倒不是怕別人偷學針灸等技能，華夏正統的中醫文化若是被人偷看幾眼就學了去，那也沒辦法傳承數千年了。

更何況他也不是一個敝帚自珍的人，醫者仁心，如果說他的醫術能夠讓天下蒼生少受人間疾苦的話，那麼沈宴便是受累，每天多施展幾次也樂意。

但是門外的那倆老頭就算了吧，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留在這裏，也不過是咋咋呼呼，擾人清靜。

幾針下去之後，李長樂臉上的表情也是肉眼可見的放鬆下來。

隻要找對穴位，針灸給人帶來的痛苦，幾乎可以說是感受不到。

再加上沈宴的手很穩，如同厚重山嶽上的磐石，令人感到安心。

時間久了，小丫頭耐不住無聊，竟是主動找到沈宴攀談了起來。

“這位......沈......額......”

“我叫沈宴，姑娘叫我的名字就好。”

沈宴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歇，針灸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他也樂意找人說說話。

“那沈宴，你好厲害呀！”

李長樂開心的說道，語氣中有些崇拜。

若談起小孩子最為害怕的幾個職業之一，那醫生一定是首當其衝。

在李長樂的印象當中，宮裏的那些太醫都是凶巴巴的，臉上不帶有一絲表情。

開給她的中藥，也是黑黢黢、黏糊糊的一坨，讓人一眼看上去就沒有喝下去的欲望。

若是讓太醫院的那些人知道小姑娘的想法，定然會大叫委屈。

您可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千金之軀，麵對這樣的存在，做好本職工作壓力已經夠大的了，更遑論其他。

再說那些開的藥，為了讓這位小公主能夠安心吞服下去，眾位太醫生也是殫精竭慮。

在不影響藥性的情況下，甘草和糖霜那是不要錢的往裏加。

要知道，在這個生產力極不發達的年代，甜味劑的價值幾乎可以比肩黃金，每次給小公主配中藥，太醫們心都在滴血。

就這，小姑娘都不樂意吃，理由竟然是太難看了。

太醫們也很絕望，畢竟中藥它就是這個樣子的，就是讓大羅金仙來，熬出的也是黏糊糊的一坨。

倒是有個法子，那就是加點水銀，煉成仙丹，那樣倒是好看。

不過暫時還沒有人敢這麼做，因為大夥都怕自己的九族不夠李世民殺的。

“姑娘繆讚了，我也隻是做好了自己的本職工作。”

沈宴笑了笑，語氣依舊溫和。

“沈宴沈宴，你平時讀不讀書呀。”

小孩子思維活躍，想到哪裏說到哪裏。

“讀書嗎......好像是很久沒有讀過了。”

聽到這個問題，沈宴愣了一下，也是有些感歎。

他關於讀書的記憶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來到這裏之後，也都忙著在找治療腿傷的方法，並沒有時間閱讀這個時代的書籍。

“那我好羨慕你呀！”

小姑娘嘟著嘴說道。

“我也不是不想讀書，隻是先生他實在太嚴了，每天都讓背起碼二十頁的書籍，根本記不住嘛......”

沈宴在一旁安靜的聽著，沒有輕易發表意見。

這個時代對女性來說，的確有些不公平。

讀書就一定比不讀書有用嗎？沈宴不清楚。

哪怕是在幾百年之後，易安居士已經名滿天下，卻依然為類似的事情所困擾。

沈宴這半吊子的水平，自認為很難對這個問題給出答案。

“沈宴沈宴，等你有時間了，能去我家裏找我玩嗎？”

沈宴一邊思索，卻突然聽到小姑娘對他發出邀請。

“好啊。”

沈宴摸了摸李長樂的腦袋。

“那姑娘能否告訴我，你家的地址在哪裏呢？”

“沈宴，你這樣直接打聽別人家的地址，實非君子所為呀。”

李長樂眼珠一轉，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不過，看在你為我治病的份上，我就提醒幾句好了。”

“我家外麵有朱紅色的圍牆，我住在正殿東偏北的屋子裏，房簷上有兩隻小鳥。”

“怎麼樣，我講的夠詳細了吧。”

好家夥。

沈宴心中一驚，小姑娘這番話，若是在旁人聽來，自然是毫無頭緒的。

但是對他來說，話中的關鍵信息，基本可以讓他把範圍控製到了一個很小的區間之內。

家裏有圍牆，宮殿不止一座，房簷上有鴟吻，這種規格，不是王爺就是國公。

在被儒家思想影響的封建社會，任何建築物都有著嚴格的製式要求。

就像是明黃色的長袍一樣，整個天下除了李世民誰敢穿這玩意兒，發現一個就是殺頭，而且還是立即問斬，罪無可赦的那種。

怪不得自己前兩天才跟他們聊了幾句，今天房玄齡就跑過來拜碼頭。

這麼硬的關係，瞞不住也正常。

沈宴搖了搖頭，沒有往心裏去。

他作為醫生，在唐朝初年的地位還是很高的，屬於三教九流中的上九流。

隻要安心行醫，許多麻煩也找不到他身上。

“沈宴沈宴，你還沒答應我呢。”

見沈宴不回答，李長樂有些不高興了。

“好好好，等我有時間了，一定去找姑娘玩。”

沈宴也是開口答應。

聽到他這麼說，小姑娘頓時眉開眼笑，整個人身上的氣質都變得活潑了幾分。

......

時間流逝，正當李世民耐性快要耗盡，想要進去一探究竟之時，門卻突然開了。

“沈醫生，如何了？”

李世民有些焦急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