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瑤解釋道:“張公子的病若是初期,還可以用藥物調治,但是很明顯張公子病症有段時日,必須用刀將息肉切除。”
張守義皺眉問道:“所以需要把鼻子切開?”
殷瑤點頭。
下一瞬張夫人就哭出了聲,顫著聲對殷瑤吼道:“你這妖孽,哪是要給我兒看病,你這是要奪了我兒性命啊!”
張守義皺眉訓斥道:“大兒媳,你這是說的什麼胡話,殷姑娘是好心給慶兒看診,隻是個治療的法子罷了,又沒說非要開刀不可!”
張夫人依舊心有不甘,不悅地朝著殷瑤看去,卻隻看到對方一雙黑白清明的眼眸。
殷瑤沒有多少情緒,隻平靜地看著對方,耐心解釋道:“誠如張公所言,我僅僅是給了你們一個建議,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你們手中,而且這個決定就像你們想象的那樣,有著不可避免的危險性,夫人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你們可以不信我,但若是可以,還是要找高明的醫師來,為公子盡快診治。”
張守義聽完這些後,心中也不免猶豫不決。
張慶倒是有著幾分期待,一則他委實受夠了這病症的折磨,二則是他在京城時就聽說過一些關於醫師的故事,凡是名醫,都會自己的一套獨門絕學,若是賭上一把,他得到的便是一個健康的身體。
但他自己願意是全然行不通的,看母親這樣子,家裏人估計也很難同意,若想讓殷瑤成功救治自己,隻有一個辦法......
爺孫倆對視一眼,隨即便在張夫人的強烈反對下,將殷瑤恭恭敬敬地請了出去。
殷瑤本以為這病是看不成了。
卻沒想到,第二日就收到了張守義的傳信,說張慶願意接受治療。
她雖意外張家人答應的速度,卻也沒多懷疑,將需要的手術工具和藥品收拾好,隔日就按約定來了張府。
這次張夫人不在,迎接她的隻有張慶和張守義。
殷瑤認真對張守義囑咐道:“張公,茲事體大,我動刀過程中需要絕對的安靜。”
張守義點頭,眼中難掩擔憂,倒是被要開刀的張慶一直安慰著,殷瑤多看了張慶幾眼,也沒多說什麼,隻拿著東西跟著下人去房間裏做準備。
等張慶進來時,屋中隻剩了他們兩人。
張慶躺在床上,殷瑤低頭擺放著一會兒要用的手術工具與藥品。
又將遞上一碗黑漆漆的藥汁,張慶雖接過,眉眼間卻有些遲疑。
殷瑤笑著說道:“張公子莫要擔憂,這是安眠的湯藥,喝了它你就能好好睡上一覺,不必忍受開刀的痛楚。”
已經做好心理建設的張慶忍不住鬆了口氣。
殷瑤等他喝完藥躺下,臉上也多了幾分嚴肅。
若是在現代,這種小病症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能治好,且無需開刀。
但是眼下條件有限,又因為是在臉上動刀,危險性極高,尤其是麻沸散藥效極短,而且傷口一旦割開,就耽誤不得,必須快速切除息肉,趕緊縫合......
殷瑤在上次給張慶說得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凡是手術必有危險,但這並不不能成為她後退的理由。
她長舒一口氣,讓自己的注意力做到十二分的集中,快速地對張慶的鼻子部分進行消毒,然後選取下刀位置,小心割開左側帶有息肉一側的鼻翼。
大量的血迅速流出,殷瑤有條不紊地將息肉周圍的血漬擦拭幹淨,並判斷出息肉需要切割之處。
因為時間不等人,她想爭取以最快的速度切完所有的息肉。
正拿起刀準備落下時,門外忽然一陣哭鬧,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病人身上的殷瑤差點將手中的刀紮進肉裏。
幸好她反應靈敏,及時收住,並且將刀收於手中。
她深吸一口氣,擰眉看向門外。
外邊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吵得殷瑤完全靜不下心來動刀。
此時不是該鬧的時候!
而在門外爭吵的不是旁人,正是被瞞著的張慶父母。
原來張慶是自己做的決定要做手術,隻說服了張守義,因為怕自己父母阻撓,才特意編了謊話將自己的父母騙了出去。
結果千算萬算,沒想到最後這兩人還是趕過來了。
張夫人見張守義一直攔著,哭得直不起腰來,跪在地上哭訴:“爹!您怎麼這麼糊塗,那女子不過是個十幾歲的黃口小兒,您當真.覺得在鼻子上開了口子不會有什麼危險,萬一有一點,就能要了慶兒性命啊!再說就算說她能把鼻子裏那塊什麼肉給割掉,我兒的臉也算是毀了啊!”
見張守義默不作聲,她哭得更是淒婉,“這病這麼多年過來不是也沒事,不開刀又不是不能活,怎就非要上趕著去送命呢?”
一旁張老爺也急得紅了眼,七尺高的大漢“嘭”一聲跪了下來,道:“爹,兒子一輩子沒什麼本事,就隻有慶兒這一個兒子,求您讓開。”
張守義低頭,看著自己兒媳與兒子絕望而悲怵的目光,心中的痛意不少絲毫,那裏麵躺在的可是他最疼愛的孫子,他又何嘗不擔心?
他真糾結如何安撫兒子兒媳,一晃神的功夫,就被張老爺找到了機會,猛地起身,一腳踹開了門。
張夫人緊隨其後,夫妻倆氣勢洶洶地闖進了內屋。
此時的殷瑤,還站在床邊看著張慶,雙手沾滿了血,左手的血珠甚至順著手心,從泛著寒光的刀尖上滴滴答答地流下來,床上的白布上也是猩紅一片。
雖沒看到床上的人,卻怎麼看都像是殷瑤殺了張慶,流這麼多血怎麼還能活下來?
見到這一幕的張夫人,受不住刺激,淒厲地慘叫一聲,直接暈倒了過去。
張老爺恨得雙眼通紅,一邊朝著她衝去,一邊怒吼道:“我要報官!砍了你這妖孽的頭給我兒子償命!”
始終盯著張慶鼻子的殷瑤,看到他麵色開始變得蒼白後,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糟了!這是耽誤時間太長,病人失血過多所致,更糟糕的是麻沸散藥效馬上要到,若是病人在此時醒過來,一切將會變得更加棘手,眼下的每時每刻都耽誤不得!
她抬起眼時,張老爺離自己還有一步之遙,正是此時,她突然舉起了手中的手術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