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七沉吟片刻,“我建議還是盡快吧糧食收進糧窖,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周春梅急了,隨著北方旱情的逐漸加重,糧食顯得更加重要。
“你的意思是,有人會打咱家糧食的主意?”
沈初七瞥了她一眼,“沒錯,兩天之內,咱家必然會有糧食短缺。”
周春梅遲疑片刻,見兒媳說得篤定,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按說不應該這樣。
她跟老頭子半輩子勤勤懇懇操持這個家,家裏可是挖了兩個地窖的。
一個是大家都知道的糧窖,存儲地瓜蘿卜等蔬菜,還有一些常見的糧食,例如玉米,小麥,大米等。
南方主食大米,可莊戶人家很少有精細的米麵,大多都是陳糧粗糧。
周春梅粗略計算了一下,按照家裏糧食的儲存,節省一點,順利度過今年冬天問題應該不大。
這還是家裏多了一口人的情況下。
除了那個糧窖之外,還有一個隻有兩口子才知道,在老倆口的房間裏的秘窖,這是兩口子親手挖的,連幾個兒子都不知道。
在那口秘窖裏還藏了好幾袋陳糧,以及用鹽醃漬好的肉,還有以前家裏條件好的時候存的一些精細的米麵。
因此家裏的糧食情況,沒人比周春梅更清楚。
所以說三兒媳說兩天之內,家裏必有糧食短缺,這話她信也不信。
除非土匪進村來了,把糧窖裏的食物全搬空。
一說到土匪,周春梅沒由來的就是一慌。
北方旱情嚴重,災民源源不斷地往南方湧來,匪患增加的話倒是有可能。
還有可能是那些鋌而走險的流民竄進村子裏來偷糧食。
這麼一想,周春梅立即坐不住了,“這事我得趕緊去跟你爹說一聲,糧食都是老百姓的命。”
沈初七點頭,“娘,您趕緊跟爹商量一下,也跟家裏人說一聲,這兩天盡可能不要起夜,若有需要早些起來,或是在房間裏備上恭桶。”
周春梅一愣,遂點了點頭。
她一走,沈初七先用了飯,中午吃得是玉米餅子,炒鹹菜,豆腐炒蘿卜丁,還有一碗雞蛋羹。
玉米餅子口感微硬,但很又嚼勁,入口回甘。
兩個炒飯都偏鹹,幾乎沒什麼油水,大概是為了節省配菜所致。
雞蛋羹的口感最好,很顯然不是加了很多水的“水貨”,口感香滑,入口即化。
周春梅離開三兒房間就一直心神不寧的,連宋守忠喊她都沒聽見。
宋守忠不由嘀咕了一聲,“這是怎麼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周春梅拍了拍大腿,一把拉出了宋守忠的手腕,“老頭子,咱家今年的穀子是不是還堆放在柴房?這幾天我眼皮直跳,總覺得不妥,不如搬進咱房間去。”
她下意識隱瞞了沈初七說的話。
心裏總抱著幾分僥幸心理。
村子已經許多年沒鬧過土匪了。
像小池村這樣的大村,一般是沒有土匪來的。
因為村子規模大也就意味著村裏的青壯年多。
這樣的村子不好對付,若是鬧出的動靜大了,官府會直接派兵剿匪,得不償失。
因此往往他們會更傾向於選擇那種小村子。
小村子的收獲是少,但也不至於顆粒無收。
但今年北方大旱,年景不好,誰知道那些土匪餓得狠了,或是那些逃難來的流民會不會鋌而走險。
大村子是不好對付,但也意味著更多的收獲。
宋守忠不解,“可那些穀子都沒曬幹,沒曬幹的穀子收進地窖裏容易受潮,那時候長蛀蟲咋辦?”
周春梅:“你就聽我的,咱先收起來,等回頭天氣好了,再搬出來曬不一樣?”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我總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事情。”
宋守忠無奈,“搬來搬去的,你也不嫌累的慌?”
老妻說的是搬進他們房間,宋守忠就明白,這是要收進秘窖。
家裏人都不知道秘窖的存在,這也就意味著他要一個人搬那些穀子。
若是直接搬進去,短時間內不搬出來就算了,他一個大男人,花點力氣沒什麼。
可回頭還要搬出來......宋守忠有些不樂意。
周春梅的牛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她一把擰住宋守忠的胳膊肉,“你搬不搬?”
宋守忠無奈,“行!搬,搬!你說你咋越老越霸道呢?”
周春梅又擰住了他的胳膊肉,“你說誰霸道呢?”
宋守忠認命,“我錯了我錯了媳婦兒,咱都這把年紀了,你給我留點麵子。”
周春梅冷哼了一聲,放開了他。
宋守忠揉了揉胳膊肉,想起中午的事,又道:“對了,你中午咋忘了給月月和柳柳也燉個雞蛋羹,還有老三,咋出來吃了?”
“他那媳婦兒鬧了?”
宋守忠為人老實本分,三兒媳進門就鬧騰撞柱,雖然後來解釋清楚了,可他心裏難免還有些疙瘩,不由道。
周春梅一聽就明白了,“是不是馬氏那個多事精又攪和了?”
宋守忠幹咳一聲,“也不能怪馬氏,家裏兩個孩子要緊,咋就緊著老三家的?”
周春梅沒好氣道:“趙氏可有說什麼?”
宋守忠:“趙氏最是本分,忙著照顧老大,什麼都沒說。”
周春梅道:“趙氏都沒說什麼,偏馬氏事多,她那個豬腦袋是不是忘了她進門的時候我給她吃的是什麼?”
“七丫進咱家門雖說鬧出一些事,可也解釋清楚了,我看三兒挺中意她的,這不,七丫一進門,他就願意出來一起吃飯了,這不是好事嗎?三兒還說年後去鎮上找活兒幹呢!”
“那丫頭如今也想通了,我不得一碗水端平?”
周春梅冷哼了一聲,“我也沒端平啊,趙氏和馬氏進門的時候我都買了肉,可輪到咱三兒媳婦兒,連吃碗雞蛋羹還要聽馬氏攪和!”
宋守忠神色尷尬,不過注意力完全就在老妻說的三兒年後要找活兒幹這件事上,他不由一臉喜色。
老三自出事後,一直悶悶不樂,當爹的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咱三兒真的想明白了?”
周春梅道:“那可不?這可都是七丫的功勞。”
宋守忠尷尬得笑了笑,“那是我錯怪七丫了,我還給月月和柳柳燉了雞蛋羹呢。”
周春梅也疼兩個孫女,“燉就燉唄,咱家再窮,也不能苦了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