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腳步一頓，眯起眼回頭。

寧悠然雙眼合著，明顯是在說夢話。

他回到床邊，幽冷的目光鎖在她臉上，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手腕忽然被狠狠捏住，女人磨著牙含糊不清開口：“老娘遲早刀了你！蠢貨！”

淩清宴聽不懂，但覺得不是什麼好話。

他臉一黑，捏住她下頜冷聲道：“要刀我？”

寧悠然還在嘀嘀咕咕咒罵。

他臉色更沉，俯身一口咬住她脖頸。

寧悠然無意識的動了動，唇角溢出一聲嚶嚀，朝他懷中縮了縮。

淩清宴嗅著她身上淡淡的草藥香，莫名覺得那味道有些熟悉，竟讓他覺得有些流連。

猶豫許久，他吹滅床邊的燭台，合眼在她身旁睡下。

......

翌日一早寧悠然醒來時，隻覺得脖頸有些腫痛。

身側的床空空蕩蕩，她環顧四周，驟然愣了愣。

這裏好像是淩清宴的房間？

她怎麼會睡在這裏？

揉了揉刺痛的脖頸，她慢慢從床上坐起來，卻聽見房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夫人，您醒了嗎？”

丫鬟恭順卻略帶焦急的聲音傳來：“您的父母在府外，吵著說是要見您呢......”

父母？

是丞相和丞相夫人？

寧悠然眼底上過些許困惑，直覺沒什麼好事，淡聲開口道：“頭疼，不想見。”

那丫鬟表情為難：“但......外麵有不少人圍著，那對夫婦還罵您，人又是您妹妹帶來的，趕也趕不走。”

“要是任由他們在門口撒潑，恐怕別人要非議您和大人呢。”

聽丫鬟這語氣，外麵的人不是丞相夫婦？

寧悠然皺了皺眉，換好衣服跟著丫鬟走出院子，才靠近府門，便聽見一陣哭叫聲傳來。

“寧悠然！你這個不孝女啊！雖然我們夫婦不是你的親爹娘，好歹含辛茹苦將你養大！你現在做了首輔夫人，我們夫婦見你一麵，還要磕頭遞帖子不成！”

她眯了眯眼出門，便看見一對衣著襤褸，看上去邋邋遢遢的夫婦躺在府門外撒潑打滾，而寧萱萱站在旁邊假模假樣的勸著，看似關切，眼睛卻不時看向府門。

一大群人站在門外圍觀，看見寧悠然出來，紛紛對著她指指點點。

“這就是那個寧家剛認回來的女兒吧？”

“真不是個好東西！人家這對夫婦雖然貧窮，好歹養大了她！她怎能這樣無情？”

寧悠然眼底閃過冷意。

這對夫婦的確是原主的親生父母，但是在原主的記憶裏，這對夫婦對她非打即罵，原主才三歲便要照顧他們和弟弟的飲食起居，過得連畜生都不如！

站在一旁的寧萱萱見她繃著唇不說話，還以為她是騎虎難下，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戲謔。

她裝出一副痛心模樣：“姐姐，他們好歹養大了你，你怎能不聞不問呢？”好一個不聞不問！若不是她命大，現在早已命喪黃泉了！

不過——既然她的好妹妹已然將養父養母帶過來，寧悠然是一定要好好孝敬的。

她一改眼底的冷漠，撲通一聲跪倒在那對夫婦的跟前，聲淚俱下。

“叔叔，嬸嬸，你們從不要我叫你們爹娘，說我不配做你們的女兒，悠然知道是自己不爭氣，才惹來叔叔嬸嬸的厭惡。

悠然長相醜陋，又不善言辭，所以自打我記事以來，就一直乖巧服侍弟弟和你們二老。冬日裏的砍柴燒水洗衣裳，這些悠然都做的來。

我並不怪你們，如今悠然嫁給了首輔大人，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再也不用害怕隨時會被趕出家門了，隻是——”

寧悠然眼含淚水，麵上露出的盡是恐懼，雙手無措的搓著帕子：“叔叔嬸嬸今日來，是又要抓悠然回去幹活嗎？”

三言兩語就將原主這些年來所遭受的磨難說的清楚明白，那兩個原本還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夫婦頓時噤聲，眼裏露出難以置信的情緒。

這女娃娃何時變得這樣伶牙俐齒了？她不是一直癡癡傻傻，逆來順受嗎？

圍觀的眾人也才清楚事情的緣由，紛紛一邊倒的為寧悠然說話。

“不成想寧家女兒早年過的竟然是這樣的日子，好好的大小姐身份竟然被人占了去，當真是造化弄人啊。”

“仁兄說的極是，若不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她怕是要過一輩子那樣的苦日子。”

聽著周遭的議論，那農婦瞬間不樂意了，倏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指著寧悠然怒吼：“你這個狼心狗肺的賤人！若不是我們供給著你的吃食，你現在早餓死了！何德何能嫁給首輔大人？現今還搶了萱萱小姐的姻緣，少在這裏得了便宜還賣乖！”

說罷，農婦看向寧萱萱，眼神倏然由厭惡變成了喜愛。

對哦，這對夫婦不就是寧萱萱的親生父母嗎？

如若不是這層關係，他們豈會幫著寧萱萱說話？

寧悠然心中冷嘲，卻依舊含淚訴冤：“叔叔嬸嬸，我從未想搶奪妹妹的姻緣，自我回丞相府上，便日日被關在自己的庭院中，一切都由父親母親做主，妹妹受盡寵愛，若不是她自己不想嫁給首輔大人，這番姻緣豈會輪到我？”

聞聲，周圍人的眼神瞬變。

不成想寧悠然竟然如此能說會道，寧萱萱蹙眉，不能叫她再繼續說下去了。

她忙上前扶起老婦，假意十分心疼道：“嬸嬸，姐姐如今已經嫁做人婦，許多事情身不由己，你和叔叔先隨我回府上去吧，爹娘定會以禮相待，絕不叫你們白白跑這一趟。”

可農婦卻不依不饒道：“萱萱小姐，您不必替這個賤人開脫，今日我就要讓她好好知道知道，什麼叫養育之恩大於天！”

“大家夥都來瞧瞧看看，當今首輔夫人攀上了高枝，就不打算認我這個鄉下娘親了！我和她爹花費十幾年的時間，含辛茹苦將她養大，原也不想著她發達了能給我們帶來多少好處，可如今，如今就連見她一麵都這樣困難，真是叫我們二老寒心啊！”

說著話，她給身旁的男人使了個眼色，男人瞬間捂住心臟表情痛苦的倒在地上。

“悠然......你......實在讓為父傷心......”男人眼白一翻，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