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蘇慢語從衣櫥裏翻出一些幹淨的棉布，細細裁剪了，試探著說：“那個，傾言，我幫你包紮下傷口吧，總不能一直讓傷口流血。”

“你會包紮？”

“書上學了些。”蘇慢語知道他這麼說的意思，就是應允了。便擰了幹淨帕子給他擦洗傷口，撒上他隨身攜帶的傷藥，再認認真真包紮起來。

趙鈞就這麼一直看著她忙前忙後，她睫毛輕顫，雙眸閃爍如星辰，舉手投足雖輕柔萬分，卻爽利幹脆，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這樣伺候人的事。

而且她似乎對自己並不陌生，這簡直讓人費解過了頭，真是個疑點重重的小丫頭。

更奇怪的是，明明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麵，卻好像已相識許久，即使沉默不語，也沒有絲毫尷尬無措，似乎兩人之間天生就應該如此相處一般。

“好了！”蘇慢語終於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處理完畢，順便還幫趙鈞擦幹淨了臉和手。

她自己本就是大病初愈，這一通忙活忽然有些暈眩，額間也沁了些許密密的汗珠出來，便坐到臥榻上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喝了一口才想起來趙鈞還幹坐著，便拿起杯子也給他倒了一杯，她知道趙鈞喝茶的習慣，故在手裏慢慢搖涼了才遞給他。

她做這些本是隨心所欲，沒想到自己這一舉一動落在趙鈞眼裏，卻是驚詫萬分！

她倒茶習慣性兩指捏住壺蓋和壺底，喝茶前不管多急都喜歡先聞一聞茶香，喝完後又總下意識地眯起眼品味一番。

而給別人倒茶時會虛張聲勢地把茶壺揚得很高，卻不會把茶濺出一滴到茶杯外麵，遞茶給別人的時候小指也是微微翹著的模樣......

這一切的一切，都跟林蔓太像了。

可林蔓從未來過江寧啊，怎麼會跟麵前這個少女扯上關係呢？

趙鈞不僅搖了搖頭，暗歎自己怕是著了林蔓的魔了，都過去這麼久了還對她如此念念不忘。

他忽又想起自己好不容易被太醫救醒後，聽到屬下來報林蔓的屍首已被發現時，心裏既痛又恨的滋味。

恨她那麼蠢，被人利用還被人殺害，卻又叫他心痛難安，隻好不遠千裏來找空鏡大師指點迷津。

空鏡大師說什麼來著？他說：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趙鈞無奈地笑了笑，斯人已逝，又哪裏來的柳暗花明？

趙鈞終是沒有接過茶盞，而是對蘇慢語說道：“天已快破曉，我的隨從怕是已經找上知州衙門了，我得走了。”

蘇慢語一愣，沒想到與他再見，相聚竟是如此短暫，隻好壓下內心不舍的情緒起身相送：“那，傾言郎君，就此別過了。”

她此刻佯裝不知他的身份，隻好喚他一聲郎君，也算是有禮了。

“告辭。”趙鈞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從窗口飛身離去。

還真是冷漠啊，蘇慢語趴在窗口看他離去的背影，其實夜色未散，他又著一身玄衣，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可她就是呆呆看了半晌，直至手指冰涼才想起來合上窗。

此時月落參橫，清晨的第一縷曙光已經灑在了蘇慢語關窗的青蔥玉指上，而無論她如何邁出自己的腳步，她的新生，注定是如約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