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江南花滿枝。
繁花競麗,一片花瓣隨風飛去,飄進吳家院子裏。
吳家堂屋,吳家二老正坐上首,吳父抽著一管旱煙,砸吧著沒說話。一旁的吳母橫眉豎目,偏過頭去不想看見自家鬧事的兒媳。
吳守卓和袁惠坐在左處,袁惠低聲抽泣著。
吳守恒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適才木晚英舌戰大哥大嫂時他已瞠目結舌,腦子如同一灘熬過頭的漿糊,攪都攪不動。
木晚英不去看他,目光掃向四周,不動聲色地把其他人打量了一番。心想這一家子有點意思。
好半晌,她露出一個笑,裝作謙遜的樣子,朝上首說:“父親,兒媳醒了。辛苦父親母親照料。”
吳父吳母二人臉上青白交加,當日她落水,吳母連個衣服都沒給她換,一時間真不知道這話是感謝還是諷刺。
“母親,您身上的襖子穿著可還好?”晚英輕聲問,“父親,腳上的鞋合腳嗎?”
她嘴唇一張一閉,問了好幾個問題。吳母來回摸著膝蓋,一言不發,她頻頻看向老大,吳守卓見狀,發聲止住木晚英:“弟妹這什麼意思?”
吳父皺眉,正要攔住吳守卓,木晚英就開口了:“倒也沒什麼意思,大哥,父母身上穿的,嘴裏吃的,都是我做的,我關心父母一二,使不得了?”
她瞥向袁惠:“大嫂,你可有給母親做過一雙鞋襪?”不顧吳母麵上的不悅,她接著說:“對父母,我孝敬有加,對兄嫂,我恭敬有餘。”
“弟媳有哪裏做的不好,竟招來你們這般對待,你們心肝是黑的不成?”
“大哥考上秀才後時有詩會,去歲,為著不短了大哥的用度,守恒去碼頭扛了一個月的麻袋,買了幾刀紙回來,大哥卻覺著紙上不了台麵,送與他的詩友。年前,為了給大哥補身體,守恒從山中打回來兩隻野兔,大嫂拿了就給她娘家送去......”
木晚英喝了一口水繼續道:“大哥要清淨,不去道觀不去庵廟,而是嫌我兒吵鬧,送走我家孩子......”
說到這裏,木晚英淚水漣漣。大哥膝下未有一子,前年原身生出一個兒子,大哥竟說孩童吵著他讀書,孩子在夫婦二人身邊養了半年就送至外婆家去了。
吳守恒本不悅木晚英對吳母的態度,這會聽著這一樁樁一件件從木晚英口中說出,他雙眼微紅,任由她去。
吳母麵帶慍色,拍桌道:“你說這些做什麼!”
“今日兒媳就要好好分說!”識海裏的畫麵浮現,木晚英紅著眼眶,決然跪向二老:“兒媳自問沒有一件事對不住大哥一家,那日大嫂要兒媳洗他娘家長兄的衣服,兒媳隻說先洗父親的,大嫂便將兒媳推進河裏,莫不成她娘家長兄比父親還要重要......”
“你胡說!”袁惠捏著帕子衝上來,要狠狠給木晚英幾個耳光,恨不能撕爛了她說話的嘴。
木晚英見袁惠衝上來,身形一繞,閃過她的攻勢,朝著吳父吳母膝行上前,她顫抖道:“母親,你看她。”她轉頭衝袁惠哭:“大嫂是要弟妹死嗎,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