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嫩綠的芽葉緩緩展開,蒙蒙煙雨籠罩下的江南山村,幻化出或濃或淡的墨意。
吳陽村邊的河流明瑟可愛。一位著綠裙,係桃髻的婦人拉扯著一位正在浣洗的農婦,袁惠扯著木晚英的頭發罵:“好你個賤蹄子,大嫂的話都不聽了。”秀麗的臉上雙目圓睜,甚至唾了一口在對麵人身上。
木晚英不住解釋:“待我洗完手上的就給你家哥哥洗,大嫂你等等。”
“呸!嘴比手厲害,看我不打死你......”袁惠說著就撲了上去。木晚英不住閃躲,猛不防一陣推力襲來,她躲閃不及,被袁惠推進河裏。
......
三日後,村中,青瓦房內。
一位婦人躺在床上,她蓋著一床薄被,麵上青白無血色。一個男人喪著臉,正給她喂藥。
男人是吳家第二個兒子吳守恒,床上躺著他的媳婦兒木晚英。吳守恒將藥喂進木晚英嘴裏,黑苦的藥汁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吳守恒放下碗,一雙手青筋暴起,捏了又捏,而後頹然地鬆開拳頭,蹲在門口懊惱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前日他在縣城做工,趕著夜幕回到家,沒看見妻子溫婉的笑顏,隻看見妻子渾身濕淋淋的躺在床上。父親告訴他是媳婦兒失足落水,家裏已請了大夫來看病,還說什麼家和萬事興,家庭和睦,日子才能興旺。
言說至此,父親意思已很明顯了,不要追究。吳守恒不敢回駁父親的話,隻沉默著照顧木晚英。
他蹲在門口,越想越悔,越想越恨,恨不能一刀結果了大嫂這毒婦。
正這般想著,院子裏傳來響動,一身著粉衫綠裙的婦人款款走來。她是吳守恒的大嫂袁惠。
袁惠提溜著一把帶泥青菜,在院外把鞋底的泥蹭了又蹭,看見吳守恒蹲在門口,揮手招呼:“二弟,快來幫大嫂提提東西,哎呦這可沉死了。”
吳守恒紅眼看她,沒動。袁惠柳眉倒豎,瞪眼就罵:“你傻了不成?快過來幫我拿東西,沉死了。”
吳守恒的大哥聞聲從書房中探出一個頭來,對吳守恒道:“快快去幫忙,再與你大嫂賠不是。”說罷縮回頭去,抱著一本書搖頭晃腦地念了起來。
吳守恒嘴唇動了幾動,走上前接過大嫂拿回來的青菜。
袁惠甩了甩手,不看吳守恒徑直往裏走去,吩咐道:“你把這菜收拾收拾,我去看看弟妹。”
話音剛落,人已來到木晚英床前,她去探床上人的鼻息,聞見床頭苦澀藥味。
“吃這麼多藥,要多少錢呢。”她掩鼻,轉頭問跟進來的吳守恒,“她好了嗎?”
吳守恒搖頭,袁惠嘖了一聲,摸著發上的銀簪道:“看來是不會好了,要大嫂說,還是快快節省些銀子與你大哥讀書。”
吳守恒的大哥是吳守卓。
正所謂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是長了五臟六腑的吳守恒呢。此刻他胸口一起一伏,麵色漲得通紅,袁惠還在笑,笑容刺眼得很,幾欲讓他作嘔。
吳守恒想起生死未卜的媳婦,這笑聲如鐵釘一般紮進他的耳朵。
他怒不可遏,上前兩步扯住大嫂的袖子就往外拉。袁惠何曾被這般對待過,霎時間她驚聲尖叫起來:“救命啊!打人啦!!!守卓你快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