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太最先反應過來。
“老四,你步子快,先跟著這條狗去看看。”
聲音還是微微帶了些顫意,但還穩得住。
“和田,你帶上兩個小子,去往東的大路和官道上找找,那兩人是京都的人,身嬌肉貴,肯定是走官道架了馬車。”
“和牆,你也帶兩個小子,往西邊的大路和官道找,以防他們逃的是反方向。”
陳老四答應了一聲,緊接著就被狼狗拽出去找人了。
幾個小子們都應聲,跟在陳老四的身後,像離弦的箭一樣,一眨眼就沒了人影兒。
此時山洞裏就隻剩下陳老太和四個兒媳婦幾個女人,外頭冷風陣陣吹過,無端地讓整個黑夜變得更加詭譎可怖。
王喜妮攙著李巧桂的胳膊,小聲兒安慰她。
“別擔心,那狗瞧著是有幾分靈性的。有它引路,老四他們幾個一定會盡快找回珠珠兒的。”
一直不怎麼說話的老大媳婦兒年香月默默燃起了火堆,嘴唇緊繃著,眼見也是擔憂得厲害。
而老三媳婦兒劉麗花撇了撇嘴巴。
小聲咕隆了一句,“不就是個小丫頭嗎?丟了就丟了唄,妮子哪有小子值錢,犯得著這麼勞師動眾的嗎?”
李巧桂瞪時就紅了眼眶。
狠狠瞪著劉麗花,恨不得上去撕了劉麗花的嘴。
然而有人比她動作還快,陳老太狠狠一巴掌扇下去,打得脆響。
劉麗花捂著火速脹起來的嘴巴,一雙眼裏噴了火。
好半天,嘴裏也沒敢罵出其他的話來。
她一貫是個欺軟怕硬的,欺負李巧桂和王喜妮那種柔柔的女人是手到擒來,可讓她和陳老太太對上,那根本就隻有被碾壓的份兒。
陳老太太是個幹脆的人,幹活兒麻利,教訓人更是麻利,家裏哪個小輩兒沒嘗過她老人家的‘鐵砂掌’?
這頭剛把劉麗花治得閉上了嘴巴,那頭山洞口就有了些新的動靜。
一連串淩亂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幾個女人還以為是陳老四回來了,但一想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陳老四人高馬大,腳底下的力道重,走起路來蹬蹬蹬的,家裏那些個半大小子的腳步略顯歡快,可此時這些人的腳步聲明顯帶著些雜亂和虛浮。
陳老太眼神一變。
年香月耳朵一動,神色忽然冷凝,火速從火堆裏抽出來幾根木柴。
給每人手裏塞了一根燒著的火棍。
她自己則快速站在最前方,身體緊繃,一雙沉靜的眼神死死盯著暗處。
“喲,都是娘們兒!”
“兄弟們,都給老子上。”
“把糧食和女人都帶回去,好好消受個幾天!”
為首的男子瘦高個子,眼冒露骨的邪光,一下子就盯上了王喜妮那個弱柳扶風的美人兒。
他們從午後的山林裏一路跟著陳老四等人回到這個山洞,在外麵守了大半夜,瞧著男人們都出動了,這才敢光明正大進來搶糧食和女人。
他身後跟來十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個個眼冒綠光,笑得猥瑣又邪惡。
“嘿嘿,這裏有五個女人呐,玩夠了拿大鍋一煮一燉,再配上一打熱乎乎的酒......”
這般說著,已經有幾個男子越靠越近。
陳老太和幾個媳婦兒聽得一陣惡心。
怪不得這些人的眼睛在黑夜裏發著綠光,原來都是吃過人肉的。
這亂世荒年,真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可怕人都能遇到。
陳家人一路逃荒,好幾次因為心善被搶了糧食,可也不能總這樣兒任人欺負。
年香月神色冷凝,手裏還帶著火星的木棍毫不留情得揮出去!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男人已倒地了一大片。
都在痛得嚎叫。
“沒用的東西,”瘦高的男人用腳踢了踢倒下的手下人,“一個女人揮揮燒火棍都招架不住?廢物!”
又有幾個男人撲過來,這回他們明顯嚴肅了許多,互相打著配合想把年香月打倒。
陳老太牙關一咬,她不能加入過去,否則身後還有三個媳婦兒就失了保護!
她高喊一聲,“老大媳婦兒,你身上的本事藏了十幾年,如今就好好耍一耍吧!什麼都別管,打死了人有我老太太給你兜著!”
年香月原本還收著力道,生怕打死人。
可現在聽到陳老太太的話了,身上像是忽然卸下了沉重的枷鎖一般,眼神驟然變得淩厲如刀。
手中普普通通的木柴呼呼生風,愣是舞出了些鐵血沙場的鋒利!
身形快得看不到殘影,迅速在這群人中穿梭而過。
撲咚!
撲咚!
匪人們接連倒地。
暗夜裏看不真切,他們的脖子上都在往外冒血,不多一會兒,整片土地上就都染上了暗色。
年香月背對著眾人,麵朝洞口站著,肩胛還在劇烈起伏著。
禁欲多年的惡魔,再度嘗到了鮮血的滋味,渾身都還在打顫!
另一邊,陳珠兒被抱上了馬車。
或許覺得她就是個小孩子而已,仆婦和美貌女子都沒有避諱她,她被仆婦摟在懷裏,對麵就是美貌女子和她懷裏的那個小冤種男娃娃。
男娃娃睡得香甜極了,一點兒也沒發現自己的命運早就被人換過了。
馬車一路疾馳,走了半刻鐘的功夫,陳珠兒耳朵尖尖動了一下。
她記憶力好,認得陳老四的腳步聲。
心下一動,忽然就哼哼唧唧得哭了起來。
美貌女子不滿得朝陳珠兒瞪了一眼。
陳珠兒就跟她杠上了,故意扯開嗓門又狠狠嚎哭了起來。
陳老四耳朵靈,一定能聽到她的哭聲呀~
“是不是尿了?”仆婦生怕自己主子不高興,感覺扯開陳珠兒身上的襖子,朝裏麵看了看。
“嗚哇哇!”這下陳珠兒蹬著小腿兒,哭得更凶了。
啪!
美貌女子抽手打了陳珠兒一巴掌。
這一巴掌力道極大,打得小奶包白嫩的小臉上留下一個深紅的巴掌印記,分外可怖。
女子精致的眉眼間滿是不耐煩,朝著陳珠兒罵。
“你給我閉嘴,吵死了。”
陳珠兒扁了扁嘴巴,淚珠兒更是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她這回是真的傷心了,這就是她在今生的親娘嗎?簡直和前世她的母親一模一樣呢,一樣的冷血,一樣的狠辣,一樣的討厭她。
兩世為人,親媽都是本能地在討厭著她,陳珠兒不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陳老四攔下馬車,將人搶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家小閨女兒一聲不敢吭,隻一串一串掉眼淚的樣子,臉上居然還有一個深紅的巴掌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