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終究還是落空了。
“你若再靠近我薑家,攀扯我薑家,我定會讓你的餘生在牢獄中度過。”
父親薑臣予的話就像是一記重擊,讓我止不住地顫抖。
三哥哥薑霏月護在那位雪姬的麵前,好像一隻憤怒的小狗,對著我齜牙咧嘴,說看我一次就打我一次。大哥哥薑霽和雖一直沒說話,但那像極了父親的淩厲眼神給足了我答案,二哥哥薑露行長得溫文爾雅,笑得卻那麼高深莫測,讓人不寒而栗。
薑家,果然是出了名的團結。
我怕了,即使我花了十年時間好不容易自己找回來,即便眼前是我夢裏都想要回去的家,在我麵前站著的是我想念了十年的親人,我卻沒有勇氣了。
忽然間,一路上那些我反複回憶的美夢都變得索然無味。
“以後都不會了,不會再來了。”
說著,我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嘴裏不自覺地反複念著,不會了,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我無處可去,遊魂一般沒有方向地飄蕩,走著走著,竟再次遇見尋親路上偶然結識的乞丐朋友。
他們是知曉我來此尋親的,如今再見,我卻一身傷痕,他們都嚇了一大跳。
“薑雪姬,你怎麼變成這幅模樣了?你不是去認親了嗎?”
“沒有親了,沒有了。”我訥訥地抬頭看著他們,語氣平靜地讓人害怕,“我沒有家了,我再也不能是薑雪姬了。”
不知是我腦袋遲鈍,支配不來我的五感還是怎的,我明明心裏痛得跟針紮一樣,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隻覺得腦袋空空,除了一片白還是一片白。
乞丐也會拉幫結派,他們年紀尚小,勢力單薄,大多時候都被驅趕到城外,城內的消息還沒傳到這兒。雖不知我發生了什麼,他們卻願意無條件相信我,相互看了一眼,沒有任何言語,十分默契地手拉手將我圍在中間,背對著我。
領頭的那個年紀稍長的小孩故作成熟道:“知道你們這些女嬌娃拉不下臉在外頭哭,我們給你擋著,你隻管哭,不用擔心其他的。往後的事往後自有緣法,沒有家,我們就把家分你。”
領頭的小孩叫阿西,今年不過十二歲,非常機靈一小孩,才來京城不過一個月就有了自己的小弟們。
我真沒想哭的,可阿西這話一說,眼淚就跟不受控製一樣嘩啦嘩啦往下掉,我的心情很複雜,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到底是難過還是沒那麼難過。
阿西將我帶回了他們的家,城外的一間廢棄茅草屋。
眼看著入了秋,馬上就要過冬了,看著四麵漏風的茅草屋,我已經開始為冬天發愁了。
那麼長的冬天,要怎麼才能平安度過呢?
要愁的事情可太多了,我根本沒時間為薑家的事兒發愁。
阿西他們受城中乞丐們排擠,除了阿西,其他人年紀尚小,最小的阿南不過七歲,若非阿西年長些,能在碼頭幹一些苦活累活掙幾個錢,隻怕他們幾個早餓死了。
如今又多了我這一張嘴,好在我雖為女子,如今已十四,也算是個大人了,跑遍全城,總算找到了一份活計,雖月錢不高,臟些累些,於我們卻已是莫大的幸運了。
這城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我總是能碰見薑家的人,或是遇上薑家夫婦攜女兒去寺裏燒香,或是大哥哥下朝打馬回府,或是看見三哥哥和好友在最大最華麗的酒樓裏吃酒,末了還不忘打包一大食盒的糕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