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雖已料到衛城提親後眾人可能的反應，甚至為了讓爹娘和賴家死心，她還準備在衛城家留宿一晚，但，親耳聽到這些侮辱性詞彙時，雲巧還是腦子一轟！

渾身熱血都在往上湧！

上輩子，因為那支粉色頭花引發的流言蜚語，江太太、江傳芳等人都斥責她不守婦道。他們說得文雅些，江家下人嘴上卻沒個把門，剛嫁進去那陣子，毫無威信的她沒少聽到類似的話。

宛如噩夢重現！

可，如今的她已經不是那個人人喊打、舉世無依的可憐蟲了！

她重活了！

她還沒嫁入江家衝喜！

她還遇到了衛城，這個給她希望的好男人！

她再也不會像前世那麼軟弱，傻傻被人欺壓了！

雲巧閉了閉眼，用盡最大力氣，將手中粗如兒臂的樹枝，揮向麵目可憎的賴老大。

“胡說八道！我跟衛獵戶清清白白，你、你休想往我身上潑臟水！怎麼，你以為我名聲臭掉了就要捏著鼻子嫁你？你做夢！我就是死了，從後山上跳下去，摔個稀巴爛，也不稀罕嫁你個二混子！”

她紅著眼大聲吼出這番話，因為憤怒，整個人都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賴老大自覺被“戴綠帽”，本想發泄下不滿，沒想到，過去乖順得跟小綿羊似的姑娘居然敢打他！

“唉喲，你這小娘皮偷人也就罷了，居然還敢打人！”

他挨了一下打，很快反應過來捉住樹枝，大力一扯，雲巧便被帶得踉蹌兩下，險些又摔倒。

還是衛城及時出手，將雲巧重新護在身後，給她一個安撫眼神，又轉過臉朝眾人說。

“桐花村的父老鄉親們，正好今晚大家都在，就請大家夥替我做個見證。”

“我，衛城，今天在這對天發誓！我跟雲家二姑娘絕對沒有不正當關係！但，今天救雲姑娘從陷阱出來時，我確實不小心冒犯了雲姑娘！”

“雲姑娘，對不住！我想對你負責，跟你爹娘提親！這門親事，你要是不願意，我也絕不勉強！你要打要殺，我絕無二話！”

雲巧眼眶一熱，淚水再次滾滾落下。

這個男人想得真是太周到了，不僅把所有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還給她留了條反悔的後路！

今生若能嫁他，相濡以沫，夫複何求？

“我——”

衝動之下，她險些就要說出願意二字，卻被雲母跳出來打斷。

“我不答應這門親事！”

雲母黑著臉擠過來，拽著雲巧耳朵往家門方向走，還低聲罵。

“沒臉沒皮的東西！白養你十幾年了，見著個男人就上趕著倒貼往外跑！老雲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壞了你自己名聲不要緊，可別帶累你弟弟，將來娶不著媳婦！”

要不是礙於衛城高壯如鐵塔般的體格、氣勢，她勢必要當眾扇雲巧幾個大耳光才能解氣。

衛城下意識上前一步，卻被雲巧眼神止住。

雲母將她推進門內，轉過臉來，譏誚道：“衛獵戶，你一個外來戶也想娶我家姑娘，嗬！不知道你要拿什麼來娶？你出得起聘禮嗎？人家賴家可是說好了，願意給八兩銀子！你呢，該不會是打著壞了我家姑娘名聲就不用出聘禮的主意吧？”

人群中，賴老娘也扯著嗓子喊。

“就是！你一個娶不起媳婦的窮光棍，跟這兒摻和什麼？雲家已經收了我們家送的禮，喏，就在他們家堂屋擺著呢，大家夥都能瞧見的......這要不算數，前兒不還是村長出的麵，才退了她和李家的親事？”

見賴老大麵露不滿，她便跟大兒子嘰嘰咕咕一番。

後者表情才緩和下來，咕噥道：“這麼說，她還是黃花大閨女......”

好不容易快弄到手的媳婦，就算現在名聲臭了點，可也不能讓這窮獵戶把人搶走！

“就算還沒下定過大禮，巧兒也是我的人了！你要搶媳婦，我、我也可以去衙門告你！”賴老大斜著眼，洋洋得意地說。

雲母不禁目露嫌惡。

雖說衝著那點銀子應了賴家提親，可，賴老大這副醜樣她是真看不過眼。若非雲巧被鬼上身，她才不會做這賠本買賣！

隻怪這窮獵戶太魯莽，在大庭廣眾之下喊破這事。回頭散了，賴老娘指不定又要拿這事做由頭跟她壓價了！

從二十兩壓到八兩，她都快心疼死了。要是更少，那不是在她心頭剜肉嗎？

她眼珠子一轉：“衛獵戶，你險些壞了我家姑娘名聲，我念在半個同鄉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不過，我們這損失——”

雲巧幾乎被親娘的厚顏無恥氣暈過去，這是明擺著要敲詐衛城呢。

“娘，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她拉了一把雲母，正要幫腔，忽聽衛城冷不丁來一句：“所以，如果我能出跟賴家一樣多、甚至更多的聘禮，是不是就可以娶雲姑娘了，雲伯母？”

“什麼？你的意思是......”

雲母眼睛亮起，狐疑質問：“你別不是說大話吧？就你，能一下子拿得出這麼多銀子？”

衛城默默從懷裏摸出個藍色布袋，裏頭鼓鼓囊囊的，離得近的村人甚至還能依稀窺見銀錠子獨有的輪廓。

“這是我攢下的家底，雖然不多，隻有十幾兩，不過，應該夠得上置辦一份像樣的聘禮了。”他輕描淡寫道。

雲母呆呆推開同樣呆滯的雲巧，眼珠子幾乎粘在那藍布袋上，甚至有種立馬搶過來的衝動，還是雲父重重咳了聲，才清醒過來。

“我們願意八兩銀子許給賴家，那是看在兩家同村多年、知根知底的份上。你卻不是我們桐花村本地人，誰知道你會不會哪天突然跑了？這聘禮錢，你至少要比賴家多出一倍！”

雲父背著手說。

雲母立馬拍著手，朝圍觀村人說：“可不是嘛！大家夥也評評理，咱們村的姑娘嫁本村和嫁外村、外縣，這嫁妝錢、聘禮錢是不是都不一樣？”

遠嫁的姑娘沒法時常回娘家盡孝，父母對聘禮的要求一般都會多一些。

“再說了，我家閨女本來清清白白，今兒在山上卻......”雲母甚至厚著臉皮祭出這個借口。

雲巧終於明白，原來下山前衛城說進屋取燈照明，竟是早有預料拿錢去了。聞得父母這番言論，臉色瞬間漲紅，怒上心頭！

她這對奇葩爹娘是想坐地起價，趁機掏空衛城家底啊！

他們還很可能厚著臉皮不給她備嫁妝，到時候她嫁過去，讓衛城陪她一塊喝西北風嗎？

她怎麼忍心，讓這個善良的男人為她犧牲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