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奴才......”
似乎才注意到了趙三喜的震驚惶恐,佟佳婉音把手裏端著暖手的茶杯放下,狀似不解的問道:“趙管事這是怎麼了?是有什麼想說的嗎?”
趙三喜的嘴巴囁喏了一下,不仔細瞧,根本看不出來。
佟佳婉音不管他,很有耐心的等著看他接下來的舉動。是死不承認呢,還是坦白從寬呢?佟佳婉音想看看這位公公的選擇,反正她今天有時間跟他耗,並且無論如何都要解決了這個蛀蟲,最好是能拔出蘿卜帶出泥,把這位趙管事身後連著的那一連串小耗子都給拔出來。
不過顯然,這位趙管事是不見黃河不死心的類型。
“貴妃娘娘這是什麼意思,奴才可從未見過這份賬本。”
“是嗎?”佟佳婉音看著他,趙三喜對上了佟佳婉音的目光,原本胸有成竹的心裏突然打起了鼓,默默地想,貴妃她不會還留了什麼後手吧?他這麼死不承認真的有用嗎?
聽著佟佳婉音在上方意味不明的輕笑,趙三喜心裏愈發惴惴不安,隨之便聽到了賴嬤嬤的聲音:“趙管事,咱們也打了不少次交道了。”
這話說的沒錯,賴嬤嬤從前作為承乾宮掌事嬤嬤的時候,沒少跟趙三喜打交道。這是賴嬤嬤沒趙三喜那麼多小心思,又自持自己代表了承乾宮的臉麵,哪怕有貴妃撐腰,也很少能在趙三喜身上占到便宜,每回都落於下風。
趙三喜從前是瞧不上賴嬤嬤的,不過現在風水輪流轉,今年到她家,賴嬤嬤手上明顯有他的把柄,趙三喜隻能點頭哈腰的:“是啊是啊,我們都是老交情了。嬤嬤一定能給我作證,從前在伺候承乾宮的差事上,奴才可是從來都沒有怠慢過的。”
賴嬤嬤的老臉笑了笑,“是啊,所以我這裏還有一些本子,好像也是和你有關的,你要不看一看?”
佟佳婉音看著趙三喜看到賴嬤嬤手上那幾本賬本時臉上的神情,既想看又不敢看的表情,心裏有一絲絲笑意,她不想這麼幸災樂禍的,可是一想到之前就是趙三喜帶著手底下的一群人處處給她找麻煩,她就有些促狹地說道:“趙管事不想看看嗎,還是你已經猜到這裏麵是寫了些什麼了?”
有了佟佳婉音這句話,趙三喜隻能懷著不知道什麼樣的心情,接過賴嬤嬤手上的另一份本子,翻開來看了兩眼後,心跳突然急速起來,他的額頭上在這涼爽的天氣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臉色由白轉紅,接著在佟佳婉音有些緊張的眼神裏“硄~”的一聲倒下了。
不是吧?
佟佳婉音驚了一下,和賴嬤嬤麵麵相覷。
這麼脆弱的嗎?還沒開始處置就已經暈倒了?
“去叫人請個太醫來。”
佟佳婉音一邊吩咐道,一邊在自己的心裏揣測,這位該不是有心臟病吧?或許也有可能是三高?畢竟年紀大了,這體型也不輕的樣子。
在後宮裏,禦膳房的人應該最有可能得三高吧。
佟佳婉音是真的沒想到隻是讓人把趙三喜這些年在宮外置辦的田地產業以及對方收的義子義女名單列出來給他就會把他嚇暈。膽子這麼小,又為什麼要去做那膽大包天的事情呢。
佟佳婉音不理解。
正想著,聽見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太醫這麼快就來了?太醫院離著承乾宮好像不怎麼近吧?
佟佳婉音心裏有些奇怪,回頭一看,就看見一道極具辨識度的明黃色身影朝她走來。
“皇上?您怎麼來了?”
“出什麼事了?是愛妃身體不適還是小四又病了?”
佟佳婉音和康熙幾乎是同時開口發問道。
問完,兩人同時一怔,都笑了。康熙看出來佟佳婉音沒事,從她並不焦急的神情裏也可以看出小阿哥同樣沒事,心情也一下子放鬆下來。
“朕剛到承乾宮門口,就看見你宮裏的白芍急匆匆去太醫院請太醫,差點嚇了朕一跳。不過,既然你們沒事的話,白芍那麼急匆匆地去是幹什麼呢?......等等,這是誰?”
跟佟佳婉音一起走了進去,表達完自己的擔憂以後,康熙總算注意到了地上還躺著一個人呢。見此,不由得發問道。
佟佳婉音見康熙問了,便也隻好把事情都說了一遍,“臣妾得皇上信重,如今暫代管理六宮之權,本想盡心盡力幹的。然而沒想到不過才管了一月,後宮支出就比原來多了兩成。臣妾不信差別會這麼大,就派人去查了查這些管事公公,結果......”
說著,賴嬤嬤很有眼色地把那些賬本和名單給拿過來給康熙看了。
在康熙翻看的時間裏,佟佳婉音接著補充到:“趙管事來了以後臣妾也是把這些賬本和名單給他看了,結果沒想到才看了一會兒趙管事就暈了。臣妾隻好讓人去請太醫過來給趙管事看看了,總不好......”讓人站著進來躺著出去吧?
真要這樣的話,明天這紫禁城就要遍布承乾宮擅用私刑的流言蜚語了。
看著康熙的臉色越來越差,佟佳婉音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等她徹底沒音的時候,恰好康熙把這本薄薄的賬本給翻完了。
“真是豈有此理!”
康熙看完這賬本以後,隻覺得這上麵的一串串數字直戳他的心肺。
看看,一個小小的禦膳房總管就能夠在十年裏攢夠京城的十套宅子,五套莊子,還有餘力盤下一家酒樓。平均下來幾乎每年一套宅子一家莊子了,按京城這寸土寸金的房價算,一年起碼五萬兩打底。
而按照他禦膳房總管的俸祿來算,哪怕他不吃不喝,再加上逢年過節主子們給的賞賜,趙三喜一年最多也隻能存個五百兩。
那麼他這些銀子是從哪裏來的就有待追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