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順昌二十一年，七月。

“奉天承運，皇帝製曰：大離國邯章郡主商厲瑤，聰慧靈敏，今已適婚嫁之時，聞右丞相之子顧朝雲，人品貴重，儀表堂堂，與郡主婚配堪稱天設地造，朕心甚悅。為成佳人之美，特此賜婚。”

太監高聲唱讀完聖旨，隨後細心卷起來，陰柔笑道：“邯章郡主，接旨吧！恭喜你得償所願！”

青衫女子伏地，不知是因為太過激動，還是生病所至，遲遲未起身。

太監尷尬地舉著聖旨，麵容僵硬。

等了片刻，他收起笑容，上前一步，疑惑道：“邯章郡主？”

這聖旨是郡主花費了巨大代價換來的，怕不是高興壞了吧！

此時，地上的女子仿若經曆了一場大夢，猛然驚醒，一臉迷茫的抬頭望向大太監曹中貴，旋即露出驚訝的表情。

曹中貴不是死了好幾年了嗎？

怎麼又好端端的站在這裏？

“郡主，快接旨啊！”曹中貴輕聲說道。

商厲瑤這才發現自己身處禦書房，而龍案後方，崇德皇帝正目光深沉的看著她。

她茫然無措地舉起雙手接過聖旨，又稀裏糊塗叩頭謝恩。

“臣女，謝聖上！”

至於謝什麼，她不清楚。

方才曹太監宣讀聖旨時，她腦袋正暈眩著，刺骨的寒順著她的頭頂直竄足心，而心口又有蓬勃的熱意噴湧而出，如涅槃的鳳火焚燒，整個人似要撕裂開般，難受得想吐。

忍住打開聖旨一窺究竟的衝動，她抬頭看向皇帝，希望能從他的表情當中獲得信息。

然而皇帝的注意力全在龍案上擺放的丹書鐵券上，揮手趕人道：“退下吧，自己去太醫院走一趟，回去後好好養病，別成天往外跑！”

崇德帝還有心情叮囑她兩句，想必這聖旨上的內容不是什麼壞事，商厲瑤長舒了一口氣，低頭退出禦書房。

待她的身影消失，皇帝這才一指彈在鐵片上，表情看不出喜怒，眸子卻格外幽深，隻有服侍他多年的老太監曹中貴才能察覺到他此時的心情。

“這商氏瑤娘，今日倒是做了一件讓朕滿意的事情！”皇帝徐徐開口。

曹太監瞧著崇德帝心情不錯，斟酌片刻，順著他的意道：“隻是這三郎君的婚事，怕是要被耽誤了！”

崇德帝毫不在意：“無妨，過幾年找個由頭將她處理掉就行了！”

曹太監眉毛一抖，垂下頭，不在多嘴。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這小郡主是崇德帝看著長大的，說處理掉時，眼睛都不眨一下，當真是無情。

商厲瑤不知聖意，捧著聖旨步入早已準備好的小轎，在太監的搖頭歎息中，漸漸遠去。

......

不算寬敞的小轎中，她揉著太陽穴。

頭昏腦漲的狀態下，無法思考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唯一能明確的是自己現在發著高熱，軟綿無力。

但身子骨不似病危時那般虛弱，雙手細膩光滑，也不似從前那般枯瘦如柴，胸腔更沒有灼燒的疼痛，呼吸十分順暢。

她應當是死了的，

在國公府的思過院中，害癆病死去......

又怎會完好無損的出現在禦書房？